9.第 9 章(2 / 2)

鄭虔跨過門檻,回頭。

“保重身體。”不學無術的少女攥著卷《千金要方》,模樣怎麼觀怎麼彆扭。

“好。”鄭虔笑應。

“......鄭公!”倏地又喊。

鄭虔再度回頭,耐心道:“怎麼?”

“你識得安祿山此人麼?”林無求問。

*

翌日,鄭虔次子雇了輛馬車,領林無求往東市藥肆裡抓藥。

一路上林無求心不在焉,腦中始終回憶著鄭虔昨日之語。

“安祿山?”鄭虔麵色微斂,腳步停下,思量須臾,“怎忽然詢問此人?”

“沒甚麼,有點興趣,隨便問問。”林無求一臉純良。

鄭虔沉吟少許,道:“此人乃我朝地位最高藩將之一,且久駐河北,他的事,常人恐難以知之詳儘。”

林無求閉目回憶。

「老夫隻知,開元二十四年,他因討伐契丹失利,原判斬首之刑,聖人卻赦免了他,大略從那時起,此人便展現出飛黃騰達的氣運。」

「短短數年,安祿山一路扶搖直上,備受寵遇,聽聞朝見時,常以忠憨之語討得聖人歡心。不過,那些直傻之言究竟幾分真,幾分假,無人可以探明。」

「不但陛下喜愛他,貴妃亦喜愛他。貴妃小他十餘歲,卻將他收作養子。」

「如今他身肩平盧、範陽、河東三鎮節度使,麾下軍隊占朝廷兵力三分之多,朝中恐怕更布滿他的耳目。」

「布滿耳目?他想謀反麼?」林無求脫口道。

「倘若換作是你,擁有匹敵朝廷的軍隊與實力,你會如何選擇?」鄭虔既未直接答她,也未避而不談,僅盯著她的雙眼,充滿智慧的沉黑瞳眸如一口幽潭深不見底。

「你能這般問,應是聽見了甚麼傳聞。如今舉朝上下不乏紛紜議論聲,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包括聖人在內,無人希望這樣的事發生。」

林無求睜眼。

不,早晚得發生。

然安史之亂發生於哪一年,這最關鍵的知識,她不出意料地毫無記憶。

真該死,林無求抓抓腦殼,早知好好學一學曆史知識。

「您既猜到他有不臣之心,為何不早做準備,至少遷居安全之處?」

「我說過,無人希望這樣的事發生。」鄭虔隻留給她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林無求卻以敏銳的直覺明白過來。

僥幸心。正如白日食店裡那一桌士人,認為縱邊將叛亂,亦不足為憂。

還是待杜甫回來,早日勸其搬家罷。林無求暗自泄氣,他人就先甭管了。

購置罷藥材,歸程時,目光掠過胡姬酒肆,林無求驀地喊道:“等等。”

馬車停穩,她奔去道旁,閃進一家酒肆,片刻抱著壇酒歸來。

麵對鄭家次子疑惑的神色,她笑眯眯解釋:“杜先生新官上任,須為他慶賀一番。”

“原來如此。”男人聞罷展顏。

林無求抱著酒壇,滿懷期待地乘車歸家。

這一日為杜甫啟程之後的第六日。

*

第七日,林無求起了大早,東遊西晃,繞著鄰舍籬笆旁的小徑轉了數圈,至天色將暗,方才老實回到家中。眼望天邊燃燒的夕日染紅青山,她壓下期待,心想,也許明日杜甫便回來了。

第八日,杜甫仍然未歸。林無求於院中靜坐一天,薄暮時分,起身回屋睡覺。

第九日,鄰舍叔伯過來瞧她,安慰道,許是路途耽擱,遲兩日便到了,這類事時常發生。

第十日,林無求再度隨鄰居上山,彼時山風凜冽,除常青樹依舊泛綠,大多木葉殘枯飄落,露出遒勁光禿的枝杈,地麵白霜凝結,不再聞流水潺潺,鳥鳴清幽,整座山靜謐如凝固的墨畫。

他們尋著一些不算昂貴的藥草,經驗豐厚的長者言,這座山今歲已教人采摘空了,大抵不剩甚麼好物。

林無求撿到一根木棍,攜下山去,說要為杜先生做個拐杖。

第十一日,院內鋪著零星草藥,林無求坐在階前專心致誌地削木棍,削累了便拿起身側那卷《千金要方》,往往讀不滿三頁又擱下。

她想,杜甫為何還不歸,是否路上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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