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種有節律的敲擊聲,像是毛裡求斯或者新幾內亞的土著演奏出的原始音樂。
難聽,刺耳。
源稚生眼前突然變成了雨夜,滿世界都是落雨的沙沙聲。
泛著濃鬱化學藥品氣味的浴缸,清秀的男孩正從浴缸裡撈起一具素白的人形。
那是他曾經的弟弟,源稚女。
源稚女猙獰的黃金瞳看向源稚生所在的方向,麵容如同一個將要搏人而噬的惡鬼。
但在看清源稚生的瞬間,他笑了起來,很驚喜,流露出源稚生最熟悉的眼神。
他走向源稚生,然後小跑起來,他張開雙臂,他說.
“哥哥,你.回來啦?”
源稚生愣住了。
他突然像是又想起了什麼一樣,低下頭,手中的蜘蛛切不知何時起已經貫穿了男孩的胸膛。
稚女噴出滿嘴的血,眼淚無意識地湧了出來。
不,不是這樣的。
稚女已經不見了,那是食人的惡鬼。
他殺的,是已經墜入地獄的惡鬼!
“哥哥,我好冷啊。”
稚女的神情就像是像是沒有沾染塵世汙穢的稚子,他主動抱住了哥哥。
似乎想努力從哥哥的懷抱當中獲取一絲溫暖。
源稚生放聲大哭,像失偶的雄狼。
他緊緊抱著自己的弟弟,用力擰轉刀柄,一如那一夜的枯井。
現實,則是一麵倒的趨勢。
刀刃上流過一連串火花,僅僅隻是刀劍的碰撞,卻讓夜叉當場倒飛出去。
烏鴉的肋骨這次是真的斷了。
不是因為失控的鬼,而是他們尊敬的皇造成的。
“少主,快醒醒!”
烏鴉捂著腹部,艱難的撐刀站直身體。
對付猛鬼眾的鬼,他們尚且可以憑借煉金刀具和豐富的戰鬥經驗解決對手。
但是,如果麵對的敵人是至高無上的皇,三人組綁在一起都不夠送菜的。
“櫻,彆收著了,你再不全力以赴我就要被少主活活打死了。”
夜叉全身肌肉故障,再度發起衝鋒。
即使到了如此危險的地步,夜叉這個混蛋依舊還有逗樂子的心情。
矢吹櫻一言不發,可控的微風裡帶上金屬刀刃,不停刺向源稚生。
但這造成不了太大的傷害,龍骨狀態下的源稚生,普通的金屬刀具壓根沒辦法穿透內臟。
要用煉金子彈嗎?
看著少主淚流滿麵依舊沒停止手上進攻的動作時,矢吹櫻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烏鴉吐了一口血水。
鼻子上的鏡片早就碎掉了,隻剩個殘缺的鏡框。
他在心裡計算著本家的支援什麼時候能趕到。
在聽到那段古怪的梆子聲以後,少主一開始還隻是愣在原地不動。
但沒一會兒,提著刀就砍向矢吹櫻。
要不是夜叉反應及時,今天被分屍成兩截的可就不止一個混血種了。
當然,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他們不是源稚生的對手。
早晚會死在少主手裡的。
烏鴉眉頭緊鎖。
本部的支援呢?
為什麼到現在還沒到。
梆、梆、梆
古怪的梆子聲依舊沒有停歇。
黑雲壓得很低,海麵不安地起伏。
黑色的船切開黑色的海水,留下白色的水跡。
男人披著一件繡著彼岸花的猩紅色和服,站在甲板上。
“龍王,去換衣服吧,我們到地方了。”
帶著公卿麵具的人幽幽道。
男人沒說話。
梆.
輕輕敲了一下梆子,素淨如白玉般的臉龐頓時青筋凸起。
“如果你再敲一下,我保證會扭斷你的脖子,王將!”
被稱作“龍王”的男人厲聲說道。
公卿人麵赫赫的笑著,似有無儘的惡意籠罩在詭異的笑臉麵具上。
他知道,隻要自己敢繼續拍打梆子,這柄“刀”會毫無懸念地割下他的頭顱。
“如果你想把我吃掉,那就儘管來吧,我希望自己足夠美味能讓您滿意。”
王將還在笑。
繼續沉默了幾秒鐘,男人沒多說什麼,轉身走進船艙內。
一旁豔麗的女人懷抱緋紅色的古刀,忠心耿耿的跟在“龍王”身後。
猛鬼眾有兩個首領。
一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王將,他的存在相當神秘。
哪怕是猛鬼眾的高層都極少能看到這位統領。
二則是被稱作“龍王”的妖冶男人。
他經常出沒於猛鬼眾的各個基地,抵抗蛇岐八家的追捕。
在猛鬼眾當中,大多數人都崇拜龍王。
是龍王救了他們這群本該死在陰暗角落當中的“鬼”。
榮譽,財富,權力
他們這群超越正常血統界限的“鬼”,被囚禁在“醫院”當中治療的鬼,享受到了世界上難以言喻的美好滋味。
猛鬼眾甚至有不少人認為龍王才應該是組織的首領。
但這股浪潮絲毫沒有動搖王將的統領身份。
王將站在甲板上,望著這片起伏的海域,公卿人的眼神幽幽。
這裡距離霓虹的海岸線將近一百一十英裡,海底深處有一座古城.
高天原。
路鳴澤曾跟路克說過,這個世界上所有神話的根源,都來自於龍類。
霓虹的神話,也是如此。
伊邪那岐與偉大的白色皇帝達成契約,他獲得了白王的力量。
作為代價,他以及他的後代將成為聖骸的滋補品。
用個體的精神來滋養聖骸,直至喚醒白王。
但伊邪那岐並不想讓偉大的白色皇帝複蘇。
他生育了三個孩子,命他們幫助自己守護世界。
天照受命統治神之國高天原,月讀則管理夜之國,海洋被賜給須佐之男管理。
之後須佐之男被聖骸蠱惑,融合了聖骸之後龍化為新生白王·八岐大蛇。
最終,天照和月讀以自己的骨骼為牢籠拘禁了被聖骸寄生的須佐之男。
高天原,也成了神葬之所。
“所以你確定不去看看那家夥嗎?”
“如果沒人攔著的話,聖骸可就到他手裡了。”
路鳴澤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源氏重工大廈的頂層。
時間再次被凍結,世界停滯下來。
“你之前的劇本當中,不也沒有攔住他的想法嗎?”
路克反問。
他走上前,摸了摸繪梨衣的發絲。
繪梨衣靜止不動,雙手握緊遊戲手柄,全神貫注的看著顯示屏幕。
不知火舞在畫麵中定格。
↓←↓→+B
超必殺忍蜂。
路克猜的沒錯的話,她應該是想打這一套。
路鳴澤笑笑。
畫麵一轉,兩人頓時置身於海洋之上。
路克低頭,破冰船停在下方。
公卿人保持站立的姿勢不動。
此刻的他,估計內心還在暢想自己得到聖骸,取締白王的空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