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隼一般的眸子,坐落在那褶皺皮膚包裹的眼眶裡。
漆黑的血絲如同蠕動的活蛇,遊走於那感受不到溫度的目光裡。
貝勒認出了這雙令人恐懼的眼睛。
它們屬於自己的父親,雷頓·海塔爾伯爵。
於陰影中突兀出現的臉龐把參天塔的繼承人嚇了一跳。
下意識地後悔幾步,差一點就要踩空衰落下去。
雖然是白天,但這本應該最光明的塔頂,卻漆黑一片。
似乎是自己的父親有意遮擋了光線的緣故。
貝勒說不上來。
盯著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看了很久,安撫著躁動的心臟,貝勒·海塔爾扯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
“啊……哈,父親……您…您在啊。”
黑暗中的雷頓·海塔爾伯爵並沒有因為這句廢話而有所表示。
那雙眸子一動不動,也不眨眼,就那麼看著自己的兒子。
手腳有些發亮,貝勒嘴唇有些發白:
“父親大人……莫羅婭呢,她還好嗎?”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就在濃重的黑暗快要將貝勒完全包裹,堵塞他的鼻孔,將他窒息的時候,他聽到了無悲無喜慢悠悠的回答:
“莫羅婭……很好。”
“你…不用操心這些事。”
長久以來處於父親積威之下的貝勒立刻低頭:
“是,父親大人。”
他本來想問,為什麼要讓頂層這麼昏暗,但一想到父親研究的那些“法術”,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海塔爾家族研究的法術不見得都是能見光的東西。
畢竟,沒有人知道,魔力退潮的那個時代所遺留的東西,真實的用途是怎樣的。
家族曆史上因為研究這些東西而流出的血都應該被銘記,隻不過不能讓外人知道罷了。
“父親大人……您最近和莫羅婭似乎吃的不多,是廚房的飯不合口味嗎?”
貝勒整了整精神,見雷頓伯爵沒事兒,遂問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老爺子究竟在塔頂乾什麼不是他能乾涉的。
隻要不傳出來兒子餓死父親的傳聞就好。
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
然後,貝勒聽到了一個令他渾身發涼的答案:
“沒有,廚房做的不錯。”
“我對於食物很滿意,不需要擔心貝勒。”
“離開吧,去做你的事,記得,讓高塔的子嗣們都回來。”
“記得……”
黑暗中響起了腳步聲。
雷頓·海塔爾的臉龐已經消失。
徒留下呆立在原地的參天塔繼承人臉色蒼白。
鼻孔間再一次聞到了那越來越濃的血腥味。
恐懼纏繞著他,侵蝕著他的每一寸皮膚。
血……誰的血?
倉惶的一瞥中,貝勒看到了父親長袍上那一閃而過的痕跡。
雖然早已經乾涸,暗淡,氧化,但貝勒依舊能認得出那是什麼。
一個令他如墜深淵的想法縈繞在他的腦海。
不……那不可能的!
貝勒反複告誡自己。
腳步卻不受控製地朝台階下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