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齊丘睡得並不安穩,他不停囈語,口裡說著“不能死”。
他求生的意誌之強,實在令人敬佩。
崔雲昭歎了口氣,認真同他說:“小丘,想想你阿姐,她都撐了過來,你也可以。”
這會兒工夫,整個隆豐村已經都挖了一遍,霍檀也同其他軍使一起蹣跚回了清掃出來的民房。
霍檀一回來,就看到崔雲昭守著譚齊丘,他快步過來,低聲問:“如何?”
崔雲昭看了看,回頭看他一眼:“不太好。”
霍檀的目光在屋裡的其他幾個重傷士兵身上掃過,最後他果斷道:“村裡有牛車,可以讓馬兒臨時套車,把他們都送回去。”
他不等崔雲昭開口,隻是忽然伸手,幫她撫平鬢邊的碎發。
“這裡還有山匪,我不能走,”霍檀目光很堅定,卻也很溫柔,“皎皎,你先回去,有你在家,我才放心。”
崔雲昭抬眸看他。
霍檀受了傷,被雪埋,又忙了這小半夜,
此刻麵色也透著青白,一看就知他又累又冷。
可他的眼神卻是堅定的。
沒有被救出來時的頹喪,也沒有傷員特有的脆弱,在他身上,崔雲昭隻看到勇氣和野心。
他不會放過那些山匪,也不會放過所有害過他的人。
不知道為何,崔雲昭心裡隱約明白,這一次之後,霍檀不會再讓自己陷入危險境地。
她沒有堅持留下來。
她抿了抿乾澀的嘴唇,此刻終於放下心來,才覺得渾身都痛。
雪夜裡奔波一場,挨冷受凍,她自己也不太舒坦。
“好,我回去。”
這句話一出口,她才知道自己嗓子有多啞。
霍檀輕輕歎了口氣。
他微微低下頭,用自己的額頭碰了一下崔雲昭的,然後就握了一下她的手。
“回去,你也好好看一看,”霍檀道,“彆讓我為你擔心。”
崔雲昭沉默片刻,點頭道:“好。”
霍檀忽然笑了一下。
此刻的他狼狽不堪,灰頭土臉,尤其是吃了這麼大虧,自己都差點死在雪崩裡,可謂是九死一生。
但在被崔雲紮打醒之後,霍檀卻從未有哪怕一刻再痛苦怯弱過。
他看著崔雲昭,
認真道:“皎皎,
我的命是你給的,
我會珍惜。”
崔雲昭倏然鬆了口氣。
霍檀很快就安排好了回程事宜。
這一次有五十八名士兵陣亡,
有六十六名士兵受傷必須醫治,其中九人傷勢嚴重,必須要通過馬車被送回去。
霍檀安排腿上受傷的樊大林擔任回程任務,又儘量湊齊了四輛馬車,把重傷傷員們儘量安排在馬車裡,讓他們不至於受顛簸之苦。
另外有幾名村民傷勢也很嚴重,但他們家人還在村裡,自己不願意離開,霍檀便讓樊大林直接在青浦路藥局請大夫,另外安排人護送大夫去隆豐村。
這一番安排下來,已經天光熹微,金烏將現。
這一夜大雪紛飛,迷住了眾人的眼睛,也讓整個博陵都陷入沉寂的冷夜之中。
隨著天色將明,月落參橫,新一日就在銀裝素裹中到來。
今晨的博陵城城門處都很冷清,因為天氣寒冷,大雪路不好走,沒有多少往來客商進出城門。
此刻,博陵東城門,換了另一支巡防軍開城門。
年輕的長行吸著鼻子,隔著手套去開城門。
城門又重又沉,還冰冷無比,很難打開。
用了比平日多一倍的時間,士兵們才打開了城門。
此刻,城門得外等了三五商賈。
他們都是必須要出城的,為了不耽誤時間,隻能一早就過來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