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1 / 2)

文/乃兮

麵前人一旦陷入愛戀,腦袋如一個倒扣的圓形瓷瓶,看似瓷實,實則易碎,內裡空空蕩蕩,放在脖頸上不如不放。

堂堂科考探花郎,竟是如此性子。

琴棋書畫不過討好手段,家國天下不如一場貪歡。

問題是崔仲仁知道他不清醒,知道他該清醒。他荒唐到知道自己在做荒唐的事,並不責怪他自己,也不責怪她。

蘇千軼皺眉,無話可說。勸誡要有用,這人肯定不會翻牆。

清輝映照,佳人如夢。商景明見蘇千軼這般姿態,難以入眠的繃緊心弦好笑鬆了鬆。這世上他能信得過的人不多,他的太子妃必為一人。

他不指望蘇千軼立刻想起過往,不期盼神佛讓蘇千軼也知曉前世。他不知道蘇千軼滿腦子“崔仲仁有毒有病沒救了等死吧”和“現在回去就叫人趕走他”這種念頭,沉溺於短暫一刻的靜謐溫情。

“千軼。你不要覺得困擾。”商景明放低聲音,“我睡不著,想來看你一眼。馬上走。”

蘇千軼覺得麵前的人病得不輕。

誰家裡被外男翻牆入室了能不困擾?找府宅裡的人將他趕走算好。嚴重一些,她要考慮找……找……找什麼?

蘇千軼腦中空白。她想不起來要找什麼。

晚上涼,蘇千軼出門倉促,衣服單薄簡略披著,係帶沒好好係。頭上傷口包著,有些許頭發偷溜出來,披散淩亂擱淺在肩頭。頭腦空白後,神情呆愣,瞧著乖巧惹人憐愛。

若是在東宮,商景明回想自己一直以來見過的蘇千軼。

衣冠齊楚,一絲不苟。

商景明暗怪蘇宅下人不上心,和蘇千軼說了聲:“稍等。”

蘇千軼慢一步想到自己剛才要找什麼。要是嚴重點,她要找侍衛將人叉出去。她微退一步,冷漠無情:“不用等。崔大人請回。”

商景明沒說什麼,短促笑了聲。他轉身三兩步攀上牆,輕車熟路翻牆出去。牆外有點動靜後,他很快再度翻回來。

這回翻牆更熟練。他帶了東西,先將物件放到了牆頭,輕鬆翻過牆麵,坐在牆上稀疏牆瓦上拿著物件朝著蘇千軼相望。

蘇千軼微仰頭。一高一低,在她腦中恍惚眼熟。

該死的眼熟。

她居然不是第一次看這男人翻牆?他們到底私下偷偷見過幾次?

商景明在牆頭多看了兩眼蘇千軼,隨後躍下。他將翻牆拿過來的暖手爐塞入蘇千軼手裡。爐中燒著暗炭,暖得很。天已漸熱,幾乎已不會有人拿出暖手爐。

蘇千軼微涼的指尖碰上手爐,霎時被燙著,燙得頭皮發麻。麵前男人塞手爐,並沒有碰觸到她一根手指,瘋子一般逾越翻牆,又莫名恪守著距離。

商景明解釋:“出門時,爾……有人非要我帶上。我的衣服不適留在你這,暖手爐小巧,被看見不礙事。”

蘇千軼反應過來,伸手想將暖手爐還回去。

商景明後退一步,沒接。他知道蘇千軼本質是個什麼性子。相處過那麼多年,她要是不喜不想要的,總能找到理由辦法去拒絕。

他再到牆邊,借力上去,在牆頭和蘇千軼擺擺手,沒等蘇宅人發現,不等蘇千軼開口,當場離開。

走得很快,似毫無留念。

明明來得頻繁。

蘇千軼低頭,盯著手中捧著的暖手爐。暖手爐精致銅製,如同瓜楞,上頭爐蓋鏤空,刻的是喜鵲繞梅。精雕細琢,非等閒尋常人家用得起。能看出暖手爐的主人不是大富便是大貴。

出門的涼意褪去,蘇千軼心中微動。

滿腔真摯最為動人,可惜他們注定有緣無分隻剩孽緣。蘇千軼長歎一口氣,帶著暖手爐往回走。

她坦然捧著暖手爐走進自己房間,讓門口值守的侍女呆住:咦,小姐出去的時候手上沒暖手爐吧?這是哪裡冒出來的?

外間醒來的春喜困倦又操心,來到蘇千軼身邊:“小姐醒了怎麼不叫我!外麵這麼涼,她們怎麼都不跟著小姐一起出門,連多給小姐披件衣服都想不到。小姐要是病上加病怎麼辦?”

春喜著急,視線下挪發現暖手爐。

她跟進房間,將門關上,隔絕了外頭侍女的困惑,到蘇千軼身邊說起來:“小姐的暖手爐可要放哪裡?”

蘇千軼坐到床邊,手指撥弄撫過暖爐爐蓋。她抬眼望著春喜:“你不問我從哪裡弄來的暖手爐?”

春喜上前替自家小姐整理被褥:“小姐先進去暖著。小姐不能告訴我的事情很多。要是能說,小姐自然會說,要是不能說,就是春喜不該知道。春喜會幫小姐。”

蘇千軼回被褥中,聽到這番話,倚靠在床邊走神。

春喜是真的與她情感深。她失憶前的情況也是真比她想象中複雜。不知太子到底是個什麼模樣,能勝過京城探花郎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