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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左的小廝非是一般人,個頭高大,麵露凶光,魏明夷老遠一掃,便知,此人是個殺手。
馬三將自家老爺扶上馬車,隱隱覺得有一股凜冽的目光刺過來,他猛地回頭,卻未逮到那人,於是眯了眯眼,盯向遠處漸小的背影。
呂左稍瞥了眼,掩上車簾,沉穩道:“這是個有手段的主兒。”
馬鞭隔空一甩,前頭馬聽了動靜,不緊不慢的開始往前走,馬三握住韁繩,嗓音如同被火燒過的木頭,灰沉乾澀:“要殺麼?”
呂左端坐在馬車裡,慢條斯理地捋去衣服上的褶皺:“不急,聽說魏明夷在岐城遭人伏擊,想來和這個樂仙兒逃不開關係。他對樂仙兒動手,說不準並非完全因為那話本。”
“老爺的意思是先試探?”
“北鎮撫司李渡舟是個難啃的骨頭,不與我同流,任我驅使,那弋良和陳大牛是他左右臂膀,若魏明夷能動手殺了這兩人,也可確認魏明夷這人並無二心。”
但若保他們,便是有意留存自己勢力,等待有朝一日壯大。
馬三調了調馬速,轉頭向內道:“鄞州官死了也好,省得給老爺添麻煩。”
呂左摘下官帽,細細打量,麵容溫和:“有人想坐山觀虎鬥,待回了府,你也去追追那個滑頭。”
馬三應是。
北鎮撫司裡的李渡舟焦頭爛額,弋良這個千戶沒了,他不得已調任傅霽暫任北鎮撫司裡的千戶處千戶。
傅霽這人凶,手段不入流,有些痞子樣,但好在不影響任務。最近又聽說了來了個妹子在汴京,許為了這妹子著想,他為人處世倒是低調了不少,給李渡舟暫時省了些心。
昨晚鬨出的動靜,北鎮撫司知道,尤其辛符羸。
他是昨天被小蓉告知了,以至於今個聽見那些個傳聞,心中還算平靜。
可李渡舟就比較麻爪了,他本想阿菩憑著和弋良大牛的關係,能和魏明夷說說好話。
不過現下,眼瞅著她自顧不暇,也要掉進油鍋,心裡頓時絕望了。
他坐在椅上,看著辛符羸心平氣和地畫著山水圖,歎了口氣:“你覺得阿菩和樂仙兒有關係麼?”
毛筆探入水裡,淡去些墨色,辛符羸畫了幾處遠山,往後一仰,縱觀全畫:“魏明夷不是說了,阿菩誤入麼,街上傳遍了呢。”
“你信?”
辛符羸將毛筆洗涮乾淨,稍稍擦乾,掛在筆掛上:“我徒弟,我乾嘛不信。”
聞言,李渡舟垂眸片刻,想了一想:“她與那個叫樂仙兒的,關係匪淺。”
“那又如何,我選的徒弟,底子什麼樣,我最清楚。”
“……我知道了。”
*
魏明夷回府後,先去忙了公務。
除了他離開的那段時間積壓的以外,還有這兩天鬨在汴京城的話本案。
他重新翻開本子裡的內容,從頭看到尾,樂仙兒的母親乃一介商賈,就算與呂左有情,卻不是什麼大事。
古往今來,貴女資助窮秀才的風流事,層出不窮,哪怕廣為流傳,也不至於殺人滅口。
除非……這女子同前指揮使王一喚一樣,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情。
他單手拄在太陽穴,若有所思地點了點話本中的女子像。
這時門外忽有響動,魏明夷抬眸,正見那抹他心中唯一縈係的身影,來人輕輕叩門,他微微扯了扯嘴角,輕道一聲:“進。”
魏府的食盒是大婚時阿菩的嫁妝,很是精致,也很是保溫。她做來的東西很簡單,是一碗熱氣騰騰的蔥香雞絲麵。
麵條看著筋道,湯汁也是醇濃,香味隨著開蓋飛來,不知不覺地勾出魏明夷肚中饞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