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季飛紹在走之前能不能打消對她的猜疑,便看如今了。
葉明熙閉眼,深吸了一口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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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麵見李闋,看得出來他狀態十分疲倦,按著額角,麵色愈發不好。
隻是隨意問了幾句,知道她沒有進殿,也問不出什麼名堂,便又讓她離開。
葉明熙離開前,暗自偷瞄了眼這位雷霆手段的帝王。
她若是沒記錯,承曆二十九年時,李闋病逝。
距今還有六年。
葉明熙垂眸,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出來的時候沒瞧見姐姐,也不知是不是離開了,她差了聞冬去問,自己留在原地。
有些漫不經心地站在花叢裡,薔薇園開得正盛,大片大片的將她的小臉映得更顯嬌嫩。
恍惚間,聽聞有細微的爭執聲。
葉明熙皺眉,本欲離開,卻還是有微末的聲音順著風傳入她耳中。
“啪——”
李淮南狠狠甩了他一個耳光,滿臉憤恨:“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她本就瘦弱的一張臉如今紅腫一片,就連唇角都有些破皮,血絲彌漫,狼狽至極。
李淮南用力地掐著麵前人的衣領,指甲斷裂也沒有在意,隻是瞪著他吼道:“說什麼一起去普覺寺祈福,三言兩語間都在暗示本宮要做駙馬,其實你早就算準了是不是?”
如今想來,隻覺恐怖,李淮南喑啞著嗓音,發髻淩亂:“你知道李懷序的生母排位放在那裡,父皇要帶著他們回宮也都是無稽之談,你明裡暗裡地暗示,就是想讓本宮動氣,對他下手,好讓父皇心疼他,這樣他就能名正言順地帶他回京了是不是?!”
李淮南沒有停頓,劈裡啪啦說了一堆,直到說完了才拽著人喘著粗氣。
“嗬…”
葉明熙聽了完整的驚天秘聞,偷偷從樹乾後探出頭,看見不遠處長廊下站著的二人。
季飛紹被長公主質問,即便被甩了一耳光,麵上仍是那般溫和的神情,聞言也不過驚訝道:“殿下說的哪裡的話,在下哪有這麼大的本事,能控製公主的手將四殿下推入水中呢?”
李淮南恨毒了眼前的人,怨恨的眼神恨不得將他扒皮抽筋:“你無辜,若非是你提議去普覺寺,怎麼會讓李懷序想起他那亡母?”
她麵容扭曲:“今日在殿外,也是你問起那僧人排位遷移的事,你跟我說陛下有意帶他們回京,方才在父皇麵前你又不認了!”
“陛下皇後伉儷情深,長公主殿下看不慣四殿下也是情理之中,”季飛紹毫不留情地推開她的手,任由其跌坐在地。
他整理衣袍,語氣冰冷又薄涼:“但是殿下,怎麼可以手刃兄弟呢?難道不知道這是當今天子,最忌諱的事嗎?”
“第一次刺殺做得那樣粗糙,真當大家都看不出來嗎?”
季飛紹蹲下身,扼住這位高貴長公主的下顎,嘲諷道:“陛下已經容忍了你一回,怎麼還是如此蠢笨,隨便一激便直接動手了呢。”
“你看,這下得償所願,四殿下真的要跟著回京了吧。”
李淮南如今憤怒褪去,隻剩下深深的驚恐。
從一開始,他接近自己便已經全部計劃好了。
原本以為此人隻是貪慕駙馬的權貴,但如今看,借她的手讓李懷序在陛下麵前露臉,甚至恢複身份一同回京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她望著眼前的男人,再沒有當初對他麵容的癡迷與垂涎,她顫抖問道:“你到底想乾什麼?本宮身後可是太子和皇後,你就不怕得罪他們?”
季飛紹隻是嗤笑:“在下效忠的一直都是當今天子,太子又算什麼東西?”
李淮南頓住,不可置信地搖頭,結巴道:“不可能,父皇一向寵愛我與太子哥哥,他,不可能……”
發絲散落,宮裙淩亂,瘋瘋癲癲的樣子,哪還有曾經華貴的模樣。
季飛紹起身,沒再理會,大步跨過她。
葉明熙眼見他朝著自己的方向過來,慌亂地轉身便跑。
也不知怎的,竟是一路都瞧不見一個侍衛,整個花園空空蕩蕩,有種詭異的寂靜。
她麵色發白,認命地僵硬著身子一點點轉過身。
果真對上季飛紹那雙淺笑盈盈的雙眼。
“二姑娘可真能跑,在下差點就追不上了。”
葉明熙跑的喘不上氣,額角薄汗,看他仍是乾乾爽爽的,連衣角都沒亂上一分。
“怕什麼呢,在陛下身邊,在下又不能對你做什麼,”他鳳眼瞥過一旁緊跟著的品秋,嗤笑,“再說,姑娘身邊不還有自己精心挑選的女使嗎?”
品秋雖不知他二人恩怨,但仍能察覺氣氛不對,她一臉堅毅地站在自己姑娘身前。
見她一直沉默,季飛紹又走近了幾步,眉眼含笑:“如何,想到答案了沒有?”
他雖笑著,眼底卻滿是試探與冰涼,好像隻要葉明熙說得稍不合他意,便會將她一劍封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