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慕無處感慨,靜靜望著溫泠月仰著頭的乖巧模樣,分明與她從無交集,看向她的眼神竟也不自覺放柔和了些。
她自是不知皇後與春慕所想,這一嚇叫她更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極艱難地又潤了潤喉。
而皇後難得平靜些,柔聲道:“泠泠你不知,最初本宮與他父皇為他這婚事愁了多久,本不願違逆他心,便交予他自己做擇,卻沒想到拖了那樣久。”
當著皇後殷切的麵容,溫泠月一怔,疑惑問道:“泠泠所言無忌,母後莫要怪罪。臣妾隻是想問,殿下為何要娶我?”
溫泠月始終不明白,縱然傅沉硯早就說過數次,他不過是貪圖她爹爹的相權輔佐,可堂堂太子何必過於在意這一點?他又為何不去選那左相裴氏之女,不去選那炙手可熱護國將軍的長女?
非要娶她,又待她凶巴巴的,既然如此為何不早早從那些貴女中擇一個他喜歡些的且喜歡他的。
莫不是看她好欺負?肯定是看她好欺負!
他憑什麼就……
“因為阿硯喜歡你啊。”
皇後直言不諱,毫不掩飾地甩出一句話使溫泠月當下豎起汗毛,微微蜷起的手心不覺緊張到潮濕。
似乎是回應溫泠月的震驚一般,皇後捏著帕子的手輕輕抬起置於眼尾,一撇一動擦去那並未有過的淚,強壓下因激動而過尖銳的嗓音,頗是欣慰道:“因為阿硯他對你,用情至深啊。”
母後是在說傅沉硯嗎?
那個殺人嗜血的,昨夜還在拿刀指著她,數日前將她推到地上,一月前還掐著她下頜,威逼利誘的那個太子殿下?
溫泠月左右思襯,皇後娘娘膝下唯傅沉硯一子,除此之外據說宮中還有兩位皇子一位公主,也皆非皇後所生,那麼她口中所言,當真是傅沉硯?
莫非他有受虐癖?
不,是施虐癖!
心中頓時警鈴大作,卻又覺得眼前溫婉的皇後娘娘絕不可能生出那麼個大瘋狗,偃下氣焰來。
“母後我其實……您莫要……”她本欲脫口而處撇清關係的話止於唇間,她記著傅沉硯曾交待她不能叫他人誤以為他們二人有彆的利害關係。
出於愛惜小命,溫泠月最終揚起一個頗是燦爛的笑:“原來是這樣呀!臣妾就知道……”
哈哈。
知道個什麼啦。
抱歉母後,孩臣騙了您,我實在不想……也不敢,將今日變成我們婆媳間的最後一麵。
——非常喜歡您的泠泠。
直到最後她離開皇後殿外,皇後始終不曾放下熠熠生輝的欣喜瞳色,帕子似乎今日用上的次數尤其多,多半都用來掩唇笑和擦那些笑出來的淚罷了。
當那抹荷粉色的光暈徹底離開寢殿院外,春慕才壯著膽子問她:“娘娘為何這般喜歡溫姑娘?奴婢記著她並未與您有何過往。”
皇後笑盈盈:“阿硯心悅的姑娘,本宮自然也喜歡。”
春慕話周旋在心裡,反複思量,終究不敢胡亂揣測,在齒間流轉磕碰良久也沒問出口。
反倒是皇後斂起帕子交予她時順勢說:“你不覺著,溫家姑娘瞧著就叫人心底歡喜嗎?”
光是瞧她吃糕點也覺得香甜可愛,她不是沒看見溫泠月瞳孔偶然流露出的震驚,可連那抹極易綻出的失態在她身上就成了謙卑謹慎,一舉一動並非刻意,那是真正教養良好家庭女兒自有的柔婉。
但興許她對阿硯,並不是那般非他不可。
可她卻是第一個令阿硯點名道姓要娶的姑娘。
何況……倆人都親上了!
“光是這一點就很難得了。”皇後無意低喃,引得春慕偏頭詢問,最終也沒得到答案。
*
溫泠月自從皇後殿中退出後又做起自己老本行。
她迷路了。
事情約莫該從一刻前說起,那時候南玉領了殿內女使姐姐的話去取些金栗浮霜糕帶回東宮,叫自己在原處賞桂等她回來。
不久後又從殿中走出個小宮娥說娘娘命她帶自己出去,南玉亦有隨行小宮娥引領,她這才跟了出去,可誰知中途這小宮娥又被公主的婢女叫走,這才使得她一人在偌大宮中失了方向。
卻說上回閒散著進宮還是年初過歲時宮中宴席,她被爹爹帶著從未迷路走錯過。如今隻能像無頭蒼蠅般,微弱的記憶是唯一的憑據,可來來回回每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