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脈的記憶是實時更新的。而希佩斯的言靈說到底不過是借助改寫未來幫助現在的自己。
看起來似乎高效又方便,但是其實這個能力有一個很明顯的弊端。
過去既定,希佩斯無法改寫曆史。
一個已經摔斷腿的人如果讓希佩斯幫忙,希佩斯最多隻能幫他遇到一個醫術高超的醫師,但她做不到讓他一開始就沒有摔倒。
曆史不可改寫,生死不可逆轉。
這是在剛失去父母的希佩斯見到多托雷時,他說的第一句話。
彼時幼女被他的外表欺騙,傻乎乎的對多托雷口中能夠解決疾病,扭轉生死的實驗信以為真。然後一腳踏空墜入了惶惶不可終日的深淵。
那些日子絕望的情緒還在心頭徘徊,好不容易克服心理障礙開啟克利普斯帶來的第二段人生的希佩斯,在看到父親脫力倒地時,時隔多日的,回想起了多托雷帶來的如潮水般窒息的無助感。
視線中不詳的黑色迷霧瘋狂的在克利普斯體內四處逃竄掠奪著宿主的生命力,使用不屬於自己的力量導致脫力的克利普斯無力反抗,隻能任由這些力量在體內肆虐。
希佩斯磕磕絆絆的爬起來跑過去,胡亂的去試父親的鼻息,聽他的心跳,掌下的脈動清晰的彰顯著生機正在慢慢消退。已經混亂不堪的大腦卻清晰的意識到,她要又一次失去「父親」了。
喉嚨裡的嗚咽聲吞沒不住淚水,希佩斯無助的雙手捧起克利普斯的腦袋,死死擁入懷中。
再努力一點,隻要再用力一點,父親的生命力就不會流逝...
再早一點,再敏銳一點,隻要能更早的意識到多托雷早已把視線放到克利普斯身上...
可曆史是不能改變的。
迪盧克已經提著大劍走到了希佩斯的麵前,沉重的聽不出喜悲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希佩斯,放手吧。”
“不要讓父親這麼難受下去了。”
手中的生命力依舊像潮水一般流逝,希佩斯死死的抱住克利普斯不肯挪開一點身體,絕望的情緒徹底潰堤。
還能怎麼辦,還有什麼辦法,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讓父親活下去..
思緒胡亂繁雜的聚在一起,周遭暴雨傾盆大滴大滴的雨水打在希佩斯的頭頂,雨水與淚水相互交雜模糊。
瀕臨崩潰的女孩子把頭埋進臂彎,肩膀一抖一抖的發出無聲哀嚎。
迪盧克不忍的伸出手想把希佩斯拉起來拽到身後,但是當希佩斯頭抬起時,他卻下意識鬆了手。
麵頰上淚痕濕潤又明顯,也許是夜幕已經到來,周遭暴雨更是擋住了照明的光源,希佩斯的藍眸暗淡無光,死水一般的寂靜下卻暗藏著洶湧的漩渦。
不就是想要重啟「言靈」的實驗嗎?
腦內的雷暴逐漸平息,大悲後莫名釋然的希佩斯一隻手撫上胸膛,感知著自己心臟的跳動和克利普斯逐漸衰弱的氣息,毫不遮掩的張開了嘴。
什麼詛咒,天罰,什麼不可能扭轉的曆史...
倒反天罡又怎麼樣?
如果連想要挽救父親都是有罪的,那麼繼續躲躲藏藏也不可能獨善其身。
多托雷不就是想要看到「言靈」繼續發展嗎?
他想看,給他看就是了。
徹底放棄偽裝的希佩斯看著痛苦中掙紮的父親,嘴唇一開一合眨眼間,本應用來毀滅的能力首次產生的祝福就落到了克利普斯身上。
“「不要死」”
“「活下去」”
作祟的黑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克利普斯原本痛苦掙紮的軀體也逐漸平穩下來。本已經抱著想孤注一擲了斷父親痛苦的迪盧克瞬間眼睛一亮。
“沒事了,父親,小...”
話語未落,剛剛還中氣十足能開口說話的希佩斯就不聲不響的倒了下去。
迪盧克丟掉大劍,在碰到希佩斯的那一刻滾燙的溫度差點讓他下意識放手。這絕對不是正常的發熱該有的溫度。這樣的溫度和神之眼散掌控的火焰溫度隻有過之而無不及。
馬蹄聲由遠及近的傳來,伴著凱亞落地的響聲還有他心驚肉跳的喊話“援兵到了!你們沒事吧?!”
“快!父親仍在昏迷,小佩突發高熱,帶他們回酒莊找醫師!”
失去行動能力的兩個人被凱亞接上馬車火速送往晨曦酒莊。迪盧克留在原地,照看理智尚存的傷員們。幸運的是,援兵中不乏醫療兵,在醫療兵的幫助下眾人開始有條不紊的處理起傷口。
死裡逃生的眾人癱倒在地,漸漸回過神討論起克利普斯精準的出手。
“克利普斯老爺以前也這麼厲害嗎?”
“沒聽說啊,老爺不是不善武力嗎?”
“沒錯沒錯,之前不是還有傳言說克利普斯老爺有意加入騎士團,但是實力不足被婉拒了嗎?”
“實力不足?能擊退惡龍的實力也算不足嗎?”
“嗨,咱就是個破跑腿的,咱也不知道。那些人在想什麼咱咋揣測的透。”
迪盧克從地上撿起那枚仿製的神之眼,撣掉上麵沾染的泥灰沒有參與那邊正火熱的暢聊。
父親隻是一個武力不出眾的商人。
作為長子,迪盧克對事實抱有清晰的認知。那突然爆發的力量是源於這枚詭異的「神之眼」,迪盧克翻轉著觀察,除了會散發讓人不適的氣息,這枚神之眼似乎並無異樣。
仿製神賜的力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