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生理周期向來不規律,過程中還伴隨著腰背酸痛,腹痛腹墜,以及渾身肌無力。
而這次延遲了將近小半個月,症狀更嚴重。
走出浴室,宋宜禾總覺得自己有點什麼事兒沒乾完,然而腦子渾渾噩噩的,根本想不起。
她歎了口氣,靠著床頭玩了陣手機。
賀境時推開門,走近摸了摸宋宜禾的腦門:“生理期半夜會發燒嗎?”
“你以為這是感冒嗎?”宋宜禾忍俊不禁,“不會發燒。”
賀境時抽回手哦了聲,沒再說什麼,翻出睡衣進了浴室。半晌後,水流聲嘩嘩響起。
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宋宜禾慢慢躺下去。
這感覺真奇妙,如果放在以往,她甚至從未設想過會跟哪個男人接吻、親密擁抱、睡在一張床上,甚至共用一間浴室……
宋宜禾忽然打了個激靈,想了起來。
剛才換下的貼身衣物,因為血跡沾染凝固,以至於宋宜禾不得不用涼水先泡一會兒。
她剛剛忘記處理了!
宋宜禾撐著床就要坐起來,偏偏第一天的腰酸格外嚴重,沒兩秒又躺了下去。
心頭惴惴,她咬著唇輾轉反側。
直到浴室裡水聲變弱,又過了幾分鐘,賀境時穿著睡衣走到床邊。
察覺到宋宜禾直勾勾的眼神,他抬了下眉:“你這麼看著我乾嘛?”
一邊說話,一邊掀起被子躺下。
感受到旁邊床榻微微陷落的擠壓感,宋宜禾抿了抿唇:“我在浴室放的……”
“洗了。”賀境時看她一眼,“怎麼了?”
宋宜禾腦間炸開火花,被他平淡無奇的語氣弄到愕然,好像他幫她洗小衣服,是一件普通到根本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可他們的關係還沒有到那種地步。
這個意識讓宋宜禾窘迫到無所適從,手指尷尬到掐住掌心,幾次開口都沒能成功出聲。
過了好長時間。
宋宜禾才抬起頭,訥訥道:“麻煩你了。”
這話讓賀境時稍稍側目,似笑非笑地打趣了句:“我還以為你又要害羞。”
“……”
其實本來是會這樣的。
() 但這會兒小腹實在是太疼了,或許因為賀境時不以為意的態度,宋宜禾的羞窘也隻浮現出了一瞬間,緊跟著思緒又被痛感勾走。
她把臉往被子裡埋了埋,想著快點睡著,大概能稍微舒服一些。
旋即,胳膊被賀境時拉了一下。
他的手指還帶著細微的涼意,宋宜禾轉眼被攬進懷裡,撩開睡衣衣擺,掌心貼上小腹,很輕地給她紓解著難耐的痛意。
宋宜禾睜開眼,喉嚨吞咽。
聽見賀境時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這個樣子會舒服一點嗎?”
“嗯?”
賀境時不厭其煩地又重複了一遍。
宋宜禾長睫半垂,心跳聲在這一刹那幾乎快要到達頂峰,就像肥沃土壤忽然破出嫩芽。
不清楚是不是她的錯覺,好像那股疼痛似乎真的減輕了許多。
後背緊貼著賀境時的胸口。
感受到他的心跳的震顫,宋宜禾渾身發軟,手指蜷縮著蹭過床單:“應該是有點。”
賀境時嗯了聲,偏頭溫柔地親了親她的耳垂,低聲說:“那就睡吧。”
宋宜禾慢慢閉上眼。
那瞬間,過往從未出現過的不知名情愫宛若衝破封印,勾帶著絲絲縷縷的甜。
陷入睡眠時,她唇邊緩緩抿起半翹起。
……
晚上十點四十。
賀境時被一通電話吵醒。
睜開眼睛,見宋宜禾還睡著,他利索地拿著手機出了臥室,揉著頭發走到窗前。
是葉林延打來的。
賀境時靠著窗沿,嗓音裡帶著沙啞的困倦:“你有什麼事兒?”
“出來玩啊。”葉林延語調興奮,“付衍他們開了間房,三缺一就等你。”
“沒時間,不來。”
葉林延還沒說話,那頭傳來付衍壓低的講話聲:“我就說了他肯定不會來的。結了婚就忘了兄弟,可真該死啊。”
“……”
賀境時無聲無息地勾了下唇:“有你這時間去追人,也不至於人還在外麵浪著。”
“靠!”付衍說,“你嘲笑我。”
“我隻是闡述事實。”
“行了行了,你倆隔著手機也能吵。”葉林延往旁邊讓開,背景音安靜了些,“那你今晚陪你老婆,明兒總得出來請咱們玩玩吧?”
賀境時眼皮一動:“這怕是不太行。”
葉林延被他堵得無語凝噎:“你個連張銀行卡都送不出去的人,就彆跟我裝了行嗎?我沒告訴付衍,都是在維護你麵子。”
“誰告訴你我沒送出去。”賀境時側眸看向窗外的夜景,神色間難得帶上幾絲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少年意氣,“送出去了。”
“……”
賀境時的聲音裡帶著細微的愉悅,低調又不失炫耀地提醒:“以後我可就跟你們這種孤家寡人不一樣了。”
-
周三早上。
宋宜禾由於前一天還剩了點工作,所以早早就來到辦公室,先去茶水間衝了杯紅糖水,然後回到工位開始收尾。
等黎思甜打著嗬欠進來時,她已經整理的差不多了,想到昨天最後的解決辦法,似乎與黎思甜的建議沒什麼區彆。
宋宜禾想了想,覺得還是得感謝她。
剛轉過身,黎思甜就咬著三明治扭頭看她,滿臉困倦:“你昨天回去怎麼樣?”
宋宜禾笑了笑:“處理好了。”
“那最後你們沒有提銀行卡的事啦?”
“提了。”宋宜禾想到賀境時難得露出的一麵,唇邊止不住的勾起,“我收下了。”
黎思甜新奇地看著她,活絡的大腦飛快運轉著,兀自猜測:“給你撒嬌了?”
宋宜禾低著眼點了點頭。
黎思甜嘖嘖兩聲:“撒嬌男人最好命。”
“……”
“看嘛,我的建議有時候還是很有用的。”黎思甜單手托腮,“請我吃飯。”
宋宜禾原本就有這個打算:“下個月八號可以嗎?我朋友生日,咱們一起?”
黎思甜沒什麼意見。
約定好之後,宋宜禾便在微信上給秦鐘意說了一聲,剛要退出去,辦公室門口傳來唐瑜的聲音:“宋宜禾,過來一趟。”
黎思甜不滿:“又找你事兒。”
宋宜禾表情逐漸嚴肅,抱起桌麵剛整理好的幾份文件,後腳跟進了唐瑜的辦公室。
“副編,這是您要的文件。”
宋宜禾遞過去,站在辦公桌前等著她。
隻是沒料到,這次唐瑜倒沒多說什麼,隨手翻開文件夾:“下個月中旬,西川市中心有場大型簽售會,咱們國際部需要派兩個人出差,到時候你跟著我去。”
宋宜禾神色微怔。
按理來說,出差這樣的工作唐瑜一般都會交給心腹,或者帶上有意培養的對象。
可唐瑜向來對她不滿,為什麼要選她。
“簽售會那邊不該是編輯部負責的嗎?”宋宜禾遲疑,“我沒什麼經驗,隻怕到時候會給您添麻煩。不然的話,您還是找找彆人?”
“……”
得到這個回應,唐瑜緩緩抬起頭。
那雙與唐瑾極為相似的眼,此時毫無感情地注視著她。
宋宜禾掐了下手心。
而後她就看見唐瑜露出要笑不笑的表情,垂下眼,不緊不慢道:“西川當年那場大型拐賣案的逃犯落網了,公司為了蹭波熱度,所以這次的簽售會跟校園暴力與兒童拐賣掛鉤,我覺得你會合適的。”
“……”
“況且我聽說你家就在川寧,這次過去,正好我給你放兩天假,回去探探親?”
唐瑜悠悠地掀起眼皮,朝她抬眉。
宋宜禾倏然咬住了下唇。
唇色泛白。
她雖然一直都清楚唐瑜的態度很大部分都與宋星瑤的母親有關,可到了現在
,聽到對方滿懷惡意的話語,仍是覺得後背發涼。
川寧那個地方,她出來後就沒打算再回去。
這次出差宋宜禾無論如何都不會去。
深吸一口氣,宋宜禾索性開門見山:“您其實不用這樣為難我的。”
“……”
唐瑜抬頭,神色漸漸變得不可捉摸。
“唐瑾女士是您的姐姐還是其他親戚?您二位太像了,連刁難人的方式都很像。”宋宜禾笑了笑,“其實沒必要的。”
唐瑜騰地起身:“你調查我?”
“我怎麼敢。”宋宜禾掐了下手心,那股心悸漸漸消散,她眸色安靜,“之前唐女士來找過我,提醒我不要癡心妄想。”
“……”
“我不會。”宋宜禾難得說這麼多話,“所以您不用再幫她時刻提醒我,不是我的東西,我一根線都不會要。”
四目相對,宋宜禾麵色淡淡。
唐瑜垂落在身側的手慢慢握成了拳,眉心緊擰,盯著她的眼神卻閃著詭異的光。
宋宜禾唇角抿著乖順的弧度,往後退了一步:“這次出差您還是找其他人吧。”
說完,她躬了躬身離開。
一直到走出辦公室,站在拐角處,宋宜禾才徹底鬆了腦間緊繃的那根弦。
想到唐瑾說的,她走到消防通道口,翻出養母的電話打過去。
隻是打了兩遍都是無人接聽。
宋宜禾皺了皺眉,最終收起手機。
或許是早晨那些話徹底開罪了唐瑜,下午的工作量多到無處落腳。
宋宜禾顯然已經想到後果。
之前沒有挑明,不過是工作期間,她不想因為私事影響效率,可唐瑜一而再再而三的攻擊,又拿起過往說事,宋宜禾沒必要再忍讓。
下班後,宋宜禾最後一個離開辦公室。
她渾身疲憊,被壓榨到頭都不想抬,拎著包慢慢下樓,走出公司大門,站在原地出神。
隻是沒兩分鐘,宋宜禾就看見了賀境時。
這段時間他一直都接送她上下班。
賀境時站在幾步開外,雙手抄兜,身姿懶懶散散地立著,腦袋微偏,像是在觀察她。
對上他笑著的眼,宋宜禾鼻子一酸。
緊跟著快步朝他走了過去。
距離逐漸拉近,賀境時緩緩張開了手,像是很久以前,宋宜禾在幼兒園看到的,那些來接小朋友放學的家長。
那一瞬間。
堆積擁擠的鬱悶霎時破開封印,叫囂的在胸腔中盤旋奔走,宋宜禾唇角緊抿。
抱住他。
大步過去緊緊抱住他。
“等你好半天了,今天很——”
賀境時一滯。
宋宜禾徑直走到他跟前,沒有回抱,就那麼直愣愣地貼在他的胸膛上。
這麼主動?
賀境時訝異地勾了下唇角,收回手將人用力按進懷裡,感受到對方真實的存在感。
兩人就這麼站了會兒。
宋宜禾的手始終垂著,後腰微微收緊捁住的小臂很有力,勒得讓她情緒找到突破口。
她閉了閉眼,那一秒有些失神。
旁邊的行人來來往往。
他們倆在人群裡,無論是長相還是姿勢都實在太打眼,經過的人紛紛側目。
注意到這點,宋宜禾才反應過來。
她有些不自在地掙了掙。
賀境時會意,鬆開手,但沒有立馬上車。
而是側過頭好奇地打量了她陣子,神色間帶著愉悅,卻故意伸出手指,疑惑地捏捏她的臉:“你是宋宜禾嗎?”
“……”
噗嗤一笑。
宋宜禾就著被他捏臉的姿勢,正要順著這話接下去的時候,賀境時忽然拍拍她的腦袋,自問自答:“肯定是。”
“……”
他麵上帶著和煦的笑,像極了宋宜禾記憶裡的那顆太陽,溫暖又細膩。
“不然也怎麼連不開心也這麼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