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夜間燈光映亮了賀境時的側臉,眉心淺淺蹙著,布滿沉思中的嚴謹。
手機震動了下,有人發來消息。
賀明也:【唐家那邊的爛攤子我不想插手,如果你真看不過眼,去找老二。】
賀明也:【他跟唐家有合作。】
沒料到被拒絕,賀境時輕嘖了聲:【欺負人都欺負到賀家頭上來了,你能忍?】
賀明也:【是你老婆。】
賀境時:【哥】
賀境時:【幫我。】
賀明也:【……】
賀明也:【下周三給你約人出來。】
見收拾唐家的事情有了眉目,賀境時心裡堵著的那口氣多少鬆了些。
看著賀明也的果斷,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賀境時放下手機,正要翻身,忽然被這個念頭敲了下後腦,反應過來。
宋宜禾的這份過往資料。
如果一開始並不是這麼乾淨的話,那一定是被人抹平過。
……
次日一早,宋宜禾洗漱完下樓,走進餐廳,見賀境時撐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歪頭好奇:“昨晚沒有睡好嗎?”
賀境時回過神:“嗯?”
宋宜禾指了指自己的眼圈,坐到對邊,表情毫無異樣:“那等會兒我自己去上班吧。”
“行。”賀境時給她盛了碗粥,目光若有所思地在她臉上掃視片刻,“你睡得怎麼樣?”
宋宜禾咽下口裡的東西:“我還好啊。”
賀境時眉頭一抬:“沒做夢嗎?”
“前半晚上好像是夢到過,後麵……”宋宜禾記不清了,“我就是感覺挺累的。”
“……”
眼前閃過她醒來那瞬間的失神,像被人勾了魂似的,可當下的模樣又不似作假。
賀境時隨口嗯了一聲,低下了頭。
-
隔周周三是五一假期結束的最後一天。
賀境時跟賀明也約了飯局,因為跟唐家有關,所以他沒有帶宋宜禾。
這幾天兩人都待在家裡。
賀境時記得之前有朋友約他騎馬,馬場環境不錯,臨走前跟宋宜禾商量好了時間,正好去散散心。
而至於那晚她突如其來的夢魘情況,也因著沒再發生,賀境時漸漸放下戒備心。
上午十
一點。
禦鳴齋九樓茶室內,假山流水潺潺,水燒開的咕嘟聲中,緩緩升起白煙嫋嫋。
賀境時姿態散漫地坐在右側位,長指搭著紫砂小杯,腹部緩慢地打著圈摩擦。
他對麵坐著現如今唐家生意上的合作商,正低著眼正在翻合同。
主位的賀明也一身高定西裝,隔著金絲細邊眼鏡的目光掃過狀似出神的賀境時,握著杯子不輕不重地在桌麵上磕了磕。
賀境時撩起眼皮,看出大哥眼裡的催促,扯了扯唇角:“趙總,您看的怎麼樣?”
“可我跟唐家的合作沒問題的呀。”
“當下沒問題,不一定將來沒問題。”賀境時笑了聲,“咱們現在隻是阻止事態嚴重性。”
“……”
“唐家項目已經處於肉眼可見的虧損狀態,您繼續投資下去,隻能虧本無盈利。還不如現在就撒手,及時止損,後續資金一應取消,之後跟賀氏的合作,在原來讓利的基礎上再給您加兩個點。”
聞言,賀明也側目掃過他。
光芒在鏡片上折射出一道冰冷的印記。
男人狀似猶豫,但其實麵上的情緒早已畢露無遺,半分鐘後,他在合同上簽了字。
賀境時眸間浮現一抹戲謔。
見他急急要走,隨手招呼來小朱助理,讓人送出去。
茶室內恢複安靜。
賀境時閒適地翻著文件,落在桌麵的手隨意地敲點著,肆意至極。
“來前咱們可沒商量兩個點這事。”賀明也嗓音淡漠,“你現在可真是有本事。”
賀境時不以為意:“這錢從我賬上劃。”
“誰稀罕你那幾個子兒,留著買糖吃吧。”賀明也嗤笑,起身稍稍整理袖口,“行了,我走了。”
賀境時將文件交給他身後的秘書,忽然打趣道:“上次家宴大嫂沒出麵,聽說現在還在港城?大哥還沒哄好?”
“……”
“嘖,你倆該不會真要離婚吧?”
倏然間,賀明也一道淩厲的眼刀掃過,冷冷回擊:“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為了出氣,連蠅頭小利都不肯放過。”
“蚊子肉也是肉。”賀境時跟在他身後往出走,“況且娶到喜歡的人,我不護誰護?”
賀明也沉默。
賀境時笑得氣息輕顫:“忘了,大哥娶的是喜歡自己的,理解不了我這種心情。”
賀明也向來以冷酷毒舌出名,曾在談判桌上三句話擊得對手連連敗退。
唯獨對上賀境時與妻子周京姝。
這兩人好似克星,次次堵得他接不上話。
想到賀境時提醒的離婚事宜,賀明也眸光沉冷,指腹壓著骨節,發出清脆的咯噔聲。
兩人在電梯口分道揚鑣。
賀明也乘坐電梯下樓,賀境時的車子停在東南門,得從另一邊出去。
走廊內鋪著厚厚的消音地毯,鞋底的觸碰聲幾乎聽不見,沒了雜音,半
掩門內的對話便循著間隙朝外傳來。
“……你下次彆再找我乾這種事了。”
“發什麼脾氣(),就她那種軟柿子?()?[(),讓你幫我時時提醒著她點怎麼了?”
“宋宜禾是軟柿子?姐,你唬誰呢!”
這一聲倏然拔高,賀境時目不斜視朝前走的腳步頓了頓,停在半步開外的壁燈下。
一門之隔內,唐家姐妹倆正好起了爭執。
唐瑾:“你急什麼眼?她怎麼你了。”
唐瑜:“前段時間你讓我安排她一起去出差,人家果斷就把我拒絕了,軟柿子能這樣?”
唐瑾不以為意:“我以為什麼呢。”
“這在你眼裡叫沒什麼?”
唐瑜脾氣向來不好,尤其被這同父異母的姐姐欺壓的久了,烈的像個炮.仗。
“之前你隻讓我在工作上為難她,現在還想叫我乾把人鎖辦公室這種缺德的事兒。”她頓了頓,“我乾不了,你找彆人吧。”
說著,她踩著高跟鞋就要往門口走來。
賀境時措手不及,反手推開隔間沒上鎖的門,進去躲了躲。
等到人都離開,他才出來。
暖色調的燈溫馨卻昏暗,賀境時低著眼,光芒落在他臉上,長睫在眼瞼底層落下陰影。
他麵無表情地挽了挽袖口。
想起宋宜禾好幾次累到出神的模樣,後槽牙稍稍用力,麵部無端露出幾絲陰戾。
……
出了禦鳴齋,賀境時開車直接去了馬場。
抵達地方的時候,家裡的司機正好也將宋宜禾送了過來,兩人在門口碰見。
為著方便,宋宜禾穿了件寬鬆的薄款毛衣,高腰牛仔褲襯得一雙腿筆直又纖細。
賀境時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進了門,很快就有工作人員趕過來,熱情地帶著他們朝裡麵走。
“小賀先生,您之前經常騎的那匹馬最近狀態不錯,今天是您騎,還是太太騎?”
賀境時偏頭看向宋宜禾,想了想:“先過去看看吧,讓她自己選個合眼緣的。”
工作人員應了一聲。
來到後院馬棚,宋宜禾被賀境時牢牢牽著,澄澈的眼睛不停地四處張望著。
她從來沒來過這些地方。
以前在川寧是沒有機會,之後來到宋家,各種宴會小聚基本不會有她的身影。
注意到她眼裡的好奇,賀境時耳邊回閃過在走廊聽到的那些話,喉嚨滾了滾,溫和地問:“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馬?”
“你的在哪裡?”
“是這匹。”
賀境時拉著她走到一匹白色玉石眼的跟前,馬兒似是很熟悉他的味道,腳步動了動,親近地嗅了幾下賀境時的外套。
宋宜禾驚豔道:“他的眼睛好好看!”
“嗯。”賀境時接過刷子輕蹭了幾下玉石眼的鬃毛,回頭看她,“很漂亮。”
宋宜禾沒捕捉到他的眼
() 神,隻歪頭看了看馬兒脖子上的銘牌,莫名笑了一聲:“居然叫橘子。()”
翻了個麵,另一邊寫著e⒒[(()”。
沒想到這麼帥的馬,名字竟然這樣反差萌。
賀境時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她臉上。
溫煦暖陽照亮宋宜禾的眉間,被玉石眼驚豔到的那瞬間,眼底燦若桃花。
賀境時從沒看到過她這樣絢爛的神色,宋宜禾帶給他的驚豔,要遠遠更甚於她。
鬼使神差地,賀境時忽然好想親她。
宋宜禾下意識看了眼賀境時。
不料撞進他斥滿情絲的漆黑瞳孔裡,她突然被定在原地,慢慢收回了外放的表情。
“二位挑好了嗎?”工作人員見兩人遲遲沒能選出來,“要是沒挑好的話,我幫——”
對視被打斷,兩人瞬間側過臉。
與此同時,賀境時啞著聲音截斷工作人員的話:“今天就騎玉石眼。”
“那賀太太這邊?”
“跟我一起。”賀境時低著眼,“她第一次來,比較生疏,我先帶她騎幾圈。”
選好馬,賀境時拉著宋宜禾朝更衣室而去,因為她是第一次,要做好安全防護。
可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的腳步飛快。
宋宜禾感受到被拉扯著的手掌微微鈍痛,跌跌撞撞地跟在賀境時身後,幾次想開口,但又不清楚他的情況,隻能加快速度跟上。
兩人進了最裡麵的那扇門。
原本隻用穿護具,按理不用關門,於是在門鎖傳來異動的那一刻,宋宜禾下意識回頭。
手腕忽地被賀境時拽過,後背抵在鐵皮櫃門上,冰冰涼涼的觸感刺.激她的知覺,激靈打了一半,迎麵便穩穩接住賀境時的唇。
距離上次接吻,還是他生日。
相較而下,賀境時今天的情緒仿佛格外不穩定,如同被外力影響。
沉重又迅猛,帶著電光火花的撩.撥。
沒一會兒,宋宜禾的呼吸就已經開始斷續,喉間溢出細微掙紮的輕.吟。
下一秒,賀境時鬆開了她。
男人的眼神裹著蓬勃的曖.昧張力,數不清的暗湧像漩渦,要將宋宜禾拉入這場潮.動。
宋宜禾重重地呼吸了幾下,咽了咽喉嚨,反複的濃厚心悸感,生拉硬拽著她的理智搖晃。
“你今天怎麼了?”
她壓低的聲音膩膩乎乎,傳入賀境時耳中,隻讓人覺得血脈僨張。
骨子裡的占有欲翻湧,他低.喘了聲。
賀境時拉過她的手坐到軟椅上,指腹輕揉著宋宜禾的掌心:“唐瑜是不是找你麻煩了?”
“……”宋宜禾從沒跟他說過這些事,“你怎麼會知道的?”
賀境時目光暗沉:“為什麼不跟我說?”
“我覺得我處理好了呀。”宋宜禾被他盯得渾身冒起雞皮疙瘩,小聲說,“處理好的事情,再告訴你不就是給你添堵嗎?”
“可我甘願被你添堵。”
“……”
話音落,宋宜禾的臉頰又被他捧住,極其珍重地細細吻過她的眉眼。
直到唇瓣貼合。
宋宜禾的手指死死抓著衣擺,心跳一下比一下重烈,好像馬上就要蹦出來。
對於賀境時這樣的啄吻,她實在無力承受,對上他朦朧的眼,宋宜禾思緒混亂,呼吸聲在一次次落空的期待中,變得越來越重。
燥熱的缺氧感襲來。
在一片空白裡,宋宜禾聽到賀境時咬著她的唇輕聲說:“自己坐我腿上來。”
“……”
宋宜禾懵懵地回了點神。
賀境時的眼裡全是毋庸置疑的熱烈,連腔調中都拖上了滾燙的溫度:“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