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宋宜禾的耳邊仍舊還回蕩著休息室外賀境時說的那幾句話。
想到最後宋星瑤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地跑開,她轉過頭,嘴角沒忍住淺淺彎起,一瞬間,整張臉綻放出璀璨奪目的光。
旋即單手托腮,食指掩了掩唇角。
注意到宋宜禾這反應,賀境時自認已經對她極為了解,哪怕半個側影也能琢磨出表情。
“又偷笑呢?”賀境時碰了下她耳垂,“什麼事兒這麼高興,也不跟我分享分享。”
宋宜禾往旁邊避開,一時無法反駁,最終隻好撿來話:“你今晚拍那串項鏈,瘋狂抬價,我還以為最後會突然中止。”
賀境時笑:“我在你眼裡這麼壞?”
“倒也不是壞。”宋宜禾看他,“我原本想著你是打算讓她今晚大出血的。”
賀境時:“那豈不讓她們如願以償了。”
宋宜禾沒聽明白:“什麼?”
今夜有關唐家那些細枝末節的懷疑,隻不過是賀境時的猜測,眼下沒證據,他並不打算堂而皇之地直接告訴宋宜禾。
反倒是前段時間安排人去尋的那名醫生,前不久已經找到人,隻是還沒套出話。
思及此,賀境時拉過宋宜禾的手,若有所思地捏捏她的指尖:“你跟宋星瑤的對話,我聽到一些。阿鷂,關於你爸爸你是怎麼想的?”
宋宜禾不知道該怎麼接這話。
好在賀境時並沒有說什麼大道理:“之前有聽我媽提起過宋伯父,記得她用端方君子,溫良如玉這八個字形容過對方。”
宋宜禾垂眼,抿著唇。
“聯姻這樣的事,其實在我們這樣的家庭實在太常見,就算咱們也不例外。”賀境時說,“所以我明白你不是因為這個理由,那是為什麼?”
話落,宋宜禾有些猝不及防。
她沒有想到賀境時居然會猜得這麼準,轉頭愣怔看向他時,眼裡的詫異甚至還沒收乾淨。
迎麵撞上對方滿含包容的眸光。
心梗了瞬,宋宜禾感到情緒壓抑。
腦間難以抑製地聯想到母親那本孕期日記,反反複複提及的被拋棄,可耳邊又是賀境時提及外人對宋南山的評價。
她咽了咽喉嚨,呼吸艱難。
兩人的目光糾纏片刻,看出賀境時並未退縮的意思,宋宜禾舔唇:“他拋棄了我媽媽。”
賀境時眨眼,沒有出聲打斷她。
話出口,剩下的就變得很好說了些,宋宜禾抬眸看向窗外:“我媽媽留過一本日記,雖然我不清楚他們過去的事,但能看得出我媽媽很喜歡他,否則不會懷著原本可以流掉的我,在川寧那個小縣城裡待了那麼久。”
“甚至在死前都還想要再見他一麵。”
盯著宋宜禾冷靜的側臉,賀境時思索片刻,順勢接話:“嶽母當年為什麼選去川寧生活,這件事有在日記本裡提起嗎?”
“沒有。”宋宜禾低眸,“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到死都認為自己是被拋棄的。”
眼見這語氣不太對,賀境時輕歎,隱隱後悔在這個夜裡問起她父母的事情。
沒做猶豫地伸手將人攬進懷裡。
想到之前賀帆發來的文件,想到已經被自己找到住址的醫生,想到宋南山婚後的狀況。
賀境時很想告訴宋宜禾,當年的事或許另有隱情,她母親很大概率沒有被拋棄。
隻是逝者已逝,很多話在沒有被定論前,一旦出口,又在後續推翻的話,對宋宜禾而言恐怕是很殘酷的打擊。
思及此,賀境時擁著她的肩沒再說話。
車內突然變得安靜。
隻餘窗外風聲與車輪的摩擦聲。
……
而同一時刻。
唐家書房。
宋星瑤躑躅不安地站在門口,透過縫隙,看向裡麵那個已經很久沒有回宋家住的女人。
今晚不僅出了醜,還一分錢沒花出去。
回憶起這段時間以來,唐瑾為唐家生意焦頭爛額的模樣,宋星瑤煩躁地輕踩了下腳。
旋即沒有再猶豫,直接推開了門。
“媽媽。”
“回來了。”唐瑾淡淡瞥過她,“今晚情況我已經聽助理說過了,沒什麼事的話就出去。”
對上唐瑾的眼,宋星瑤莫名感到發怵,小聲詢問:“你最近心情不好嗎?”
“這麼大一堆爛攤子,你讓我心情好?”唐瑾很輕地譏笑了聲,“你看看你幾個舅舅,成器的被趕到國外自己打拚,不成器的全留在家裡。”
“……”
“北郊工程不按規矩辦事,死人了倒是來找我幫忙了。”唐瑾的呼吸寸寸加重,“明知道賀帆不是善茬,當初非要用換聯姻對象的砝碼跟那種瘋子做交易,還被人家查出幾年前的命案。”
沒想到會發展到這一步,這些事情從來沒人跟宋星瑤講過,這會兒越聽臉色越慘白,書房內的白熾燈映亮了她的臉。
宋星瑤磕絆道:“可舅舅做出這樣的事,媽媽你為什麼一定要插手管他的——”
“你以為我想管嗎!”唐瑾厲聲打斷,“要不是我剛發現,十幾年前我就成了你外公和舅舅這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我何必管這爛攤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