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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紀無鋒好像變成了一隻被困在銅罐裡的蠅子,在一片黑暗中四處掙紮,卻始終在碰壁,碰得鼻青臉腫渾身疼痛,發出無謂的鳴叫聲。
嗡——
嗡——
“真沒想到……”
“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就該千刀萬剮……”
仍是雙青坪,仍是那方擂台,昨日賓客滿棚喜氣洋洋,今天卻血色斑斑怒火中燒。
一塊臨時架起的刑架上,用鐵鏈捆縛著一個人。這人頭發披散,腦袋低垂,四肢時不時抽動,衣服因浸透了血跡呈現出紫黑色,乾涸後貼在身上,結成一塊塊硬塊。
擂台下彙集了江湖各派的人,不過基本卻是武林大會上未能出現的麵孔——那些參加了武林大會的,九成已經死在了宴席當晚——皆是見到、聽到求救信號後趕來的。
這已經是武林大會後的第二日了。
此時,本次武林大會的主事人楊三寧渾身狼狽,隻臉上草草擦過稍顯整潔,他聲音嘶啞地說:“……未曾想竟發生此等血案,雙青坪一百六十二名江湖人士和五十餘侍從、仆婦皆一夜殞命,除了我等提前離席去後山小聚的人,竟無人生還……此次行凶手段殘忍,凶手先用毒使人喪失抵抗能力,隨後進行折磨,不少人身上傷口都不少於十處。”
此時,另一名老者走上台來,神色頗為疲憊。他拱拱手,說:“我們在現場發現了一處遺留的毒盒,歹人用毒名為‘屈月嬌”,中毒之人雖不會損傷神智,但會喪失對身體的控製,若不及時解毒,將會四肢抽搐、高熱不斷、痛苦萬分,最終身體異常蜷曲,在萬分疼痛中死去。”
台下一片吸氣聲。
老者繼續說:“此毒霧氣呈紫色,有甜膩腥氣,解藥尚未明晰。諸位日後行走江湖,務必多加小心。”
老者說完,自退幾步,立在一旁。
楊三寧聲音低沉道:“能來參加武林大會的,無一不是武功翹楚、人中豪傑,或是各派掌門、明日之星,此番橫禍,隻怕我大齊武林十年內是無力振作了。”
明明是晴空萬裡,秋陽和煦,但在場眾人卻都心中淒涼。
“究竟是誰乾的?”人群中,一個聲音問道。
“對,究竟是誰乾的!”
“殺了他!”
“血債血償!”
一時間,群情激憤,不乏破口大罵的人,擂台周圍逐漸混亂。
楊三寧壓了壓手,用上內力,聲震全場:“肅靜!”
“幸虧昨夜我們來的及時,主謀已被抓住。”
他手指向刑架,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才說:“他就是……紀無鋒。”
人群猛然炸開,有氣憤填膺的,有猶豫質疑的,聲浪震天。
“這不可能!”
“殺了他!”
“這……這……”
嗡——嗡——嗡——
紀無鋒腦中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哄——!
萬般嘈雜一瞬灌入耳中,帶來海嘯般的轟鳴。
光照隔著眼皮刺進眼底,疼痛引發淚湧,紀無鋒費儘力氣才讓雙眼掀開一條縫,視線裡模模糊糊,半晌才看到一片磚石的大致的輪廓。
他微微抬頭,隻這一個動作,就耗儘了全身力氣。
“唔……”紀無鋒喉嚨深處發出低沉的聲音。
楊三寧聽到動靜,立刻回頭,發覺了紀無鋒的醒來。
幾步走到刑架前,楊三寧架住紀無鋒的下巴,讓他抬起臉來,此刻這張美得雌雄莫辨的臉沾滿了灰塵和血跡,台下眾人看到,又是一陣轟然低語。
一個年輕少俠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是他啊。”
楊三寧捏著紀無鋒的下顎骨,紀無鋒的頭歪了一下才被固定住。
楊三寧問道:“紀無鋒,老夫絕不會放過昨夜血案的凶手,但也不想任何人無辜蒙冤。既然你醒了,你便說一說,昨夜究竟是怎麼回事。”
台下立時安靜。
過了三五息時間,紀無鋒眼眸才微微轉動,看向楊三寧。他嘴唇微張,卻隻發出破風箱般“嗬”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