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執玉覺得自己的猜測很是合理。
他當然與淩玉樣貌相似,這是血緣所係,理應如此,也怪不得師無衍以往總對他這麼好,若這是他師兄臨終托孤,師無衍當然得為此事上心。
謝執玉不由喃喃自語,道:“所以當年師尊您才知道我被丟在了落水村。”
師無衍:“我……”
謝執玉:“若是這麼說,一切倒是都圓上了。”
師無衍:“……”
謝執玉:“怪不得您不讓我看見他的畫卷,若我知道我爹拋下我——”
師無衍抬起爪子,用力拍在了謝執玉臉上。
他而今個頭太小,靠著後身站立方才能將爪子朝謝執玉臉上糊,而他又不敢將謝執玉撓傷,小狐狸爪子毛茸茸的,他隻是用肉墊拍了拍謝執玉的臉,打斷了謝執玉的話。
謝執玉一怔,立即回過神來,抓著了這推測的漏洞,道:“不對,年齡對不上。”
淩玉早不知死了多少年了,他二人年齡不符,淩玉不可能是他父親,若是一定要算,那怎麼也得是老祖宗的輩分了。
謝執玉稍稍一頓,自己腦中先浮現了一個似乎絕不可能的答案。
他甚是勉強扯了扯嘴角,指一指畫卷上的淩玉,再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訕訕笑道:“師尊……我該不會……是他的轉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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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執玉說完這話之後,便立即看向了師無衍。
他見師無衍稍稍耷拉著耳朵,並未立即反駁他的話語,一顆心先沉了些許,下意識搖了搖頭,腦中一瞬又冒出仙門閒談上的那個猜測來。
仙門閒談上說,他是淩玉的替身,淩玉是師無衍念念不忘的白月光,這猜測本就已經很離譜了,若此事真同轉世有關聯……謝執玉自己都有些難以接受。
師無衍卻將耳朵垂得更低了一些,輕聲道:“並非如此。”
“……那總不能是失憶吧?”謝執玉想起方才師無衍給他看這畫卷時的話語,不由撓了撓頭,道,“您不給我看這些東西,是怕我突然便想起來了?”
可師無衍卻仍是搖頭,他躍到一旁的座椅上,示意謝執玉先坐下,自己立在桌案上,恰好能與謝執玉平視,而後方直白道:“你體內有魔血,因而你總想離開宗門,自己另尋辦法解決。”
他一句話便令謝執玉幾乎噎著,隻得驚愕睜大了雙眼,訝然道:“您……知道?”
師無衍搖了搖那毛茸的尾尖,算是應過謝執玉的疑惑。
“我當然知道。”師無衍低聲說,“以往每一回均是如此,血池已去過數回了,魔尊看著你我大約便覺生厭。”
他見謝執玉似乎還想要插嘴,那尾尖拂過謝執玉的手,立即便將謝執玉將要開口的話語堵了回去。
“你的猜測,都不對。”師無衍輕聲說道,“此事不是轉世,也不是失憶,你與淩玉本有關聯,可你卻又並非是淩玉。”
謝執玉怔了好一會兒,方
才喃喃道:“師尊,您將我繞暈了。”
師無衍的聲音稍稍停了片刻,而後再度在謝執玉的靈識之中響起,道:“此事我本不該在這情況下告訴你。”
他這聲音一本正經,麵前的小狐狸似乎也努力擺出嚴肅模樣,可師尊這原型小狐狸的絨毛都快蓬鬆成一團雪球了,它還特意爬高蹲在謝執玉麵前,非要同謝執玉對視,那看起來,便是一團正襟危坐的雪球。
師尊這幅反差極大的模樣,令本該因真相而震驚的謝執玉壓根無法維持嚴肅,他甚至都沒怎麼覺得驚詫,反是趁著師無衍解釋此事,悄悄伸了手,摸了摸師無衍的尾尖。
小狐狸還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似乎未曾注意到謝執玉的舉動,一麵極認真為謝執玉解釋此事原委。
“魔尊應當同你說過,魔域的血池,能夠化人骨血,令人脫胎換骨。”師無衍說道,“你將此事當做是化去體內魔血的辦法,以為血池的再造骨血,便是能為你換一副不曾有魔血的肉身。”
謝執玉這才略微有些緊張。
他一直以為自己將一切都瞞得很好,師無衍不曾知曉他體內這莫名生出的魔血,也不知道他去血池的真正目的,可現今看來,師無衍顯然從一開始就很清楚他身體的變化,而聽師無衍的意思,這所謂的魔血,或許還與淩玉有關聯。
“可血池之效,並非是重塑,而是倒還。”小狐狸抬起腦袋,盯著了謝執玉的雙眸,“就算成功,也隻能將一切回轉最初,而若不成,後果可並非是化人骨血,若心誌不堅,或許便要元神碎裂,魂飛魄散,或許連輪回都進不得。”
謝執玉怔了片刻,問:“回轉最初?回轉成未有魔血之時?”
師無衍答:“是。”
謝執玉蹙眉:“幾次能成一輪?”
師無衍:“……還未成過。”
謝執玉一頓,咬字重複了一遍師無衍的話語,喃喃道:“還未成過?”
那豈不就是說,在他這回進血池之前,已有人嘗試過了……不,照師無衍這意思,去嘗試的人,該不會就是淩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