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和衛城占地極大,為洪武二十六年二月設置的衛城,開有三座城門,此城終明一朝,戰事兒一直不斷。
因其是宣大總督的駐節地,是宣、大、山西三鎮的最高軍政中心和指揮中心,衛城裡常年囤積著重兵防守駐衛。
宣大總督為“總督宣大山西等處軍務兼理糧餉”之簡稱。
大明,嘉靖二十九年始定設,三十八年秋駐宣府鎮,四十三年移駐懷來衛,隆慶四年複駐陽和衛,下轄宣府、大同、山西巡撫三鎮。
此外,這陽和衛城中更兼有各類官署、衙門裡眾多的達官貴人、軍將及其家眷,他們的需求和消費也是極為龐大,使得陽和衛城也成為宣大的一處商業中心,各種商鋪林立,貨品琳琅滿目最為齊全。
六月十五日,陽和衛城的宣大總督官署內,總督陳新甲說得累了,才坐下來在椅中歇息。
一個姓高的幕僚頗受陳新甲的賞識,此刻上前一步,將捧著的茶盞遞給陳新甲,輕聲道:“督臣慎言,張誠此番所為雖是過分了些,可終歸是督臣一手提拔,切不可落人口實。
何況,方今流寇複叛,腹心之地烽煙再起之時,正是用兵遣將之際,想北路的張誠深得聖上器重,正是在募勇練兵關鍵時刻,
尚不知宮中於此事的態度,亦未曾與楊閣部交通此事,情勢不明之時,督臣更要穩重行事,不可操之過急,此事牽一發而動全身,若被有心之人操控,或可成為攻訐督臣與楊閣部之源頭。”
陳新甲心神電轉,一時也是拿不定主意,便端著茶盞坐回到椅子上,擺出一副全神傾聽的模樣望著適才說話的那位高姓幕僚。
高姓幕僚受到鼓勵,便再次走到陳新甲身前,輕聲繼續說道:“督臣,這事雖說發生在上北路,乃是張誠一意孤行之所為,然畢竟是在大人的治下,
況且,那薛良清與吳有祿一乾人確實是犯下死罪,先不說其勾連匪賊之事真偽,這以下犯上,謀刺上官之事,是絕不可容忍與縱容的,張參將在盛怒之下做事莽撞一些,卻也情有可原。”
“嗯……”
陳新甲放下手中的茶盞,他雙眉緊鎖的望著那高姓幕僚緩緩說道:“承恭的意思是……?”
他沒有把話說全,但親信幕僚高承恭卻聽明白了,隻見他躬身在陳新甲身旁,小心的輕聲道:“督臣,不若據實以報朝廷,上北路參將張誠雖因為穩定軍心民憤,才將薛吳逆黨罪官斬決於北路,雖情有可原,然私刑濫殺之罪責終是難逃,大人亦有失察之責。
小人以為,督臣可在奏疏中自請責罰對張誠所做之事的失察之責,並奏請朝廷議處上北路參將張誠私斬罪官之罪。
如此,雖擅殺與私殺隻一字之差,其罪責卻是不同,不論宮中與楊閣部對這張誠是何種態度,大人這邊都可運作,
如朝廷議處張誠之事責罰甚重,大人也可算是極力袒護,隻是力之所及,亦是無能為也;若是朝廷責罰過輕,則大人對張參將的袒護之恩,就極是深重了!”
陳新甲撫著自己的下巴一副沉思模樣,嘴角也漸漸露出一絲笑意,高承恭見自己的話已然打動了陳新甲,便又繼續道:“小人仔細看過赤城兵備何崇武與巡撫劉永柞二人報送的公文,
何兵憲字裡行間亦頗有隱護之情,隻言薛吳逆黨倒行逆施,罔顧國法,謀逆上官,張誠憤而將之誅殺,雖有擅殺罪官之嫌,卻也在情理之中,而巡撫劉大人則油滑得很,他是在試探督臣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