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不是不射,而是手酸(1 / 2)

織明 蝸牛非牛 7894 字 6個月前

潰兵層層疊疊的蜂擁如潮而來,不知多少人擁堵在一起,每時每刻,都有人被推倒,被踩踏致死。

而前方馬科正兵營那邊射來的箭矢又不停地落下,潰兵民夫們,不是被擠死,就是被利箭射死。

滿地皆是一片紅色,還摻著一片片黃色白色的東西,原本乾硬的地麵,也顯得泥濘起來,更有許多人在擁擠中滑倒,成為了彆人的腳下亡魂。

終於,前方有幾架拒馬被後麵硬擠上來的潰兵們撞開。

好似水壩開了閘門,人流有若洪水般狂瀉過來,不過,待這些人衝到陣前時,卻被戰車後探出來的密密麻麻長矛陣刺死在地。

哭喊哀嚎之聲驚天動地,巨大的聲浪,讓銳陣內的馬科都自感哆嗦不己,他雙眼通紅一片,狀若魔鬼一般,雙手緊握車轅,甚至綻出了道道青筋。

而他身旁的馬智仁則雙腿之顫,臉上也顯露出不忍卒睹的神情,他張了張嘴,卻沒能鼓起勇氣說出話來,隻是拿舌頭舔了舔乾癟的嘴唇。

他倒不是可憐那些潰兵亂民,他隻是有一些看不下去了,死的人太多太多了,即使陰險毒辣如他,也不由動了惻隱之心。

然他雖不精於戰事,但也知道若是放開了口子,任由潰兵潮水般湧進來,那麼轉眼間,己方的軍陣便會被他們破壞衝散,甚至擁堵起來。

而最後的結果,便是正兵營這數千戰士,一個也也活不成!

馬科正兵營的弓手們也知道,若是叫這些亂民潰兵湧進大陣,自己也定必會被他等裹挾進潰逃大軍,從而任由韃子虜騎追逮逐殺。

因此,他們也是與前排的長矛手一般,毫不留情地射出一支支要命的箭矢,在他們的阻殺下,潰兵衝擊銳陣的形勢略緩。

不過清軍重騎在後不斷追上砍殺,他們也不敢稍停,仍舊擁擠著往前奔逃而來,有一部分人見前方無路,左右都是死,竟勇氣回升,他們狂叫著轉身與虜騎拚命。

可是冷兵器時代,步軍若不結成軍陣,又如何是騎兵的對手?

那些回身撲向韃賊虜騎的人,幾乎無一存活,或被劈砍,或被槍挑,又或被戰馬衝撞,踩踏而亡,個個死狀慘烈。

然真如他們這般,確也是死得其所哉!

終於,有人反應了過來,既然正麵衝不進去,何不往旁邊去?

隻見昏了頭的亂民們開始向兩邊跑去,他們或在拒馬外,或在拒馬內,總之不再試圖往馬科的正兵營大陣內衝來。

而是沿著兩翼的車陣,亂滾帶爬的從兩邊王東麵奔逃,後麵的人本就是盲從,他們已不辨方向,隻知跟著身前之人沒命奔逃。

一波波的清軍重騎策馬緩緩逼上,而那些北虜輕騎,卻並不靠近正兵營的軍陣,隻在外圍遠遠的以騎射,驅趕亂民衝陣。

此刻,他們見亂民在正兵營的長矛和弓箭威脅之下,竟不再正麵衝擊明軍大陣,而改從他們大陣兩側繞過,立即策騎奔來驅趕。

他們不惜靠近馬科的正兵營,策騎從亂民們的身旁掠過,不斷射來利箭,或投擲標槍,又或是甩來飛劍闊刀,想要逼迫他們再次往明軍大陣內逃去。

而在後追逐的清軍重騎,也發現了這一情況,他們趕忙催動胯下戰馬,急急奔上,想要威逼前麵的潰兵衝破明軍大陣正麵。

如此,前麵拒馬被推倒的豁口處,已經被亂民擁擠堵死,而逃往兩邊的亂民又被蒙古輕騎驅趕了回來,這裡便更加擁堵,後麵的潰兵竟擠不上來。

“媽的,逃也逃不掉,早晚都是個死,不若和韃子拚啦……”

不知是誰在人群中大喊了一聲,緊接著就有人附和:“拚啦,跑到最後也是累死,還不如殺個韃子,跟他娘的拚啦……”

人就是這樣,在有生的希望之時,為了逃出一條命,對身邊的一切都不管不顧,甚至會拉身邊的昔日戰友來給自己墊背。

可一旦絕望到徹底之時,前麵生的希望完全破滅,人的勇氣反而會被再次激發出來。

“橫豎都是死,咱就死的像個爺們,殺韃子去啊……”

人是群居的生物,隻要有帶頭大哥在,從來就不缺跟隨之人,他們聲聲呼喊,登時便是群情激昂,紛紛轉身回奔而上。

許多人在逃跑之時,為了能跑得快一些,什麼盾牌腰刀,頭盔鐵甲都成了累贅,他們有些人甚至連上衣都脫下丟棄,就光著個大膀子一路奔逃。

如今,雖求生無門之下,再鼓勇而上,然大多皆是兩手空空,並無兵器可用,但已失去理智的他們又怎會顧及這些,仍是發了瘋一般衝去。

當然也有一些人完全被嚇破了膽,他們見前麵堵死,進不得又退不得,隻知拚命往前擠,最後卡死在人群中間,無法動彈。

更有一些人,在剛才逃跑之時,過於用力,現今擠在此處,這股力道一泄,整個人就癱了在地上,任由彆人踢踩,全不理會。

他們隻在口中喃喃著:“娘啊,兒對不起你,不能給您老人家送終啦!”

正自後麵追擊而上的清軍重騎,猛然見到那群潰兵中,竟有人敢回身來戰,頓時頗覺驚訝,然其也是高傲自大慣了,素來就瞧不起明軍,又怎會將這些個潰兵放在眼中。

他們如同魔鬼一般,怒聲嚎叫著策馬衝來,與對麵回身殺奴的潰兵們的咆哮聲混在一起,很快雙方就撞在了一塊。

重騎當頭迎麵衝來,許多衝在前麵的潰兵都被撞翻在地,又被戰馬蹄踩踏於下,接著,那些沒被撞倒的潰兵嗯,就被清騎使用他們的彎刀、長槍,砍翻戳死。

可返身殺奴的也不是少數,他們也是數百人之多,雖大多手中沒有了兵器,然一些人也還有鋼刀或解手刀。

他們趁著前麵的潰兵阻滯了清騎衝來的速度,踏著同伴的屍體,飛身一躍而上,或是掄刀揮砍,或是抱住一個清軍重甲騎兵,跌落馬下,或咬或啃,或摳或抓,死死糾纏在一起。

還有一些人,沒有機會躍上去,他們就鑽到了馬腹之下,或用解手刀劃開馬肚子,或是死死抱住馬腿,使其不能再奔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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