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新聖人(1 / 2)

織明 蝸牛非牛 9234 字 4個月前

李古璧,祖籍陝西清澗縣,於他父親那一代才遷至米脂縣居住謀生,而後參加了米脂暴亂,成為賊軍中的一員,幾經展轉做了闖王李自成的部下。

他原本與李自成並非是一脈,兩人雖然都是姓李,但確是分屬於兩個家族,相互間本就是毫無瓜葛可言。

不過,這位李古璧那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一個不同凡響的有心人,自打李自成被尊奉為“闖將”時起,這位李古璧便開始了他的表演。

仗著自己與李自成都是米脂人的身份,東拉西扯,逢人便說自己是李自成的堂弟,甚至都沒有出五服,而對於他祖籍清澗縣一事,則是絕口不提。

每每言及李自成時,都是貫之以“我二哥”來替代,而言及闖王夫人高桂英時,則是貫之以“我二嫂”之名,更無時不刻地跟人吹噓自己以前立下多少戰功,又受到闖王夫婦如何如何信任等等。

李古璧的表演雖然十分拙劣,但也確實憑著不爛之舌的七吹八騙,忽悠了好些不明真相的賊兵,而知道真相的人們私下裡都說他“狗皮膏藥托生,沾上就沒好”,更給他起了個外號——李狗皮!

其實,早在李自成潼關原慘敗之前,這位李古璧見闖軍戰鬥有些不順,便借故掉了隊,自己偷偷跑回陝西混了一段日子,直到後來聽聞闖王破了洛陽,實力大漲之後,才又跑來河南再次投奔。

闖王李自成也知他是個什麼樣人,但畢竟是米脂老鄉,又是闖軍老弟兄,這些舊情自是要顧念下,再想著總比外人要強一些,便給他三百雜役專司照料老府糧草。

可李古璧原是好大喜功的性格,又怎會甘於縮在老府做這種事情,他百般請托闖營老人為自己求情,終於得償所願,被闖王派到了穀子傑營中效力。

而就在去年冬天,闖曹大軍二打開封之際,這位李古璧又鬨出了一場笑話,給大家飯後平添一大談資。

那一日,闖軍總哨劉宗敏為鼓舞士氣,親自巡視各營,見將士們鬥誌昂揚,信心十足,正感欣慰之際,卻見一軍帳中傳出來說話聲音。

他走到帳門口,向內探頭一望,正瞅見李古璧擺出一副十分威武的架勢,讓旁邊一個畫師在替他畫像,而在那畫上可見他身後還畫有許多弟兄呐喊跟隨,對麵的開封城牆也顯出一個大缺口,他正站在缺口中間,硝煙滾滾中儘顯英姿。

李古璧猛地看見劉宗敏進來,臉色瞬間就變得灰白一片,手足無措,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說話才好,就連那位畫師也是萬分慌張,他立即退後幾步,躬身屏息而立,等候挨罵。

劉宗敏心知定是李古璧忽悠畫師為他作畫,當下喝令畫師退去,便一把抓起那幅將要完成的畫作,將李狗皮叫到帳外,狠狠打了他四十軍鞭,以示懲戒。

然而,李古壁也確實不凡,他傷好之後依然如故,高一功、田見秀等將領被他磨得受不了,紛紛找闖王為其說情,便又派他做了一個四百人的頭目,以觀後效。

正是因為去歲年底在開封城外,被總哨劉爺的一頓皮鞭責罰,使他總是想要彆出心計,做出一些功勞和成績來,以期證明自己的能力。

現在,李古璧簡直就像是立功歸來英雄一般,隻見他洋洋得意地帶著一群百姓直入大廳前,自己昂首挺胸地跨步就走上了台階,向闖王抱拳稟報道:“稟報大元帥,末將因昨日閒來無事,便帶了手下弟兄前去夏邑打糧。

那縣官一點不中用,咱才到了南門,他便自己從北門逃了,夏邑百姓聽咱是闖王派去,個個歡喜,焚香迎接。

我現將夏邑父老帶來幾個,以向闖王表示投順之誠意!”

李自成麵色凝重地向他問道:“可騷擾百姓了沒有?”

“沒有。末將對夏邑百姓,那可是謹遵大元帥諭令,秋毫無犯。”

李自成語氣略顯陰冷地又問他道:“前去夏邑,你是奉了誰的將令?”

“末……末將……未……未曾奉誰的將令……”

李古璧顯得十分緊張,隻見他磕磕巴巴地繼續說道:“末……末將……因見大軍破了商丘後沒有彆的事做,就想著‘既是闖王要到處解民倒懸,宣示吊民伐罪的宗旨’,我便帶手下人馬前往夏邑,替大元帥解民倒懸,宣揚我大軍吊民伐罪之意了。”

“哼。”

李自成的語氣愈發陰冷:“你可知曉,我早已有令在先‘以後行軍打仗,不論何事,無我將令,皆不準擅自行事’。

如今人馬眾多,若大家皆像你這個樣兒,自己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如何使全軍上下如臂使指一般,上下同心呢?

我且問你,若不能作到有令則行,有禁則止,我們這數十萬大軍,豈非是亂蜂無王,又如何對抗官軍,成就大事呢?”

李古壁的心裡“咯噔”一下,聽闖王的口氣似乎有要辦他的意味,直嚇得他麵如土色,連忙跪下叩頭求告:“闖王……我隻是一心為闖王吊民伐罪,宣揚仁德,並無旁的心思……闖王饒我……闖王恕罪啊……”

李自成麵色陰冷嚴峻,他稍作遲疑,便轉頭向鄰席望去,語氣十分平靜地問道:“捷軒,你說該如何處置?”

劉宗敏本就十分看不上李古璧這號人,聞闖王問自己意見,他冷冷一笑,道:“擅自帶兵離營,大元帥軍法如山,自不可輕饒。”

李自成把頭一擺,語氣森冷地說道:“乾犯軍紀者斬,推出去!”

李古壁叩頭如搗蒜一般,苦苦哀求:“闖王……饒命……大元帥……饒我這一次吧……以後不敢啦……再也不敢啦……”

闖王並沒有做聲,鄰桌的劉宗敏猛然把大手一揮,喝令道:“推出去!”

酒宴上,闖、曹、袁各營文武一乾人等,默默地看著兩名親兵將李古壁推了出去,雖有人感到心中不忍,然卻無一人開口為之求情。

不過經此一鬨,眾人再也沒有高談闊論的心情,懷著詫異與忐忑之心,勉強繼續著酒宴,特彆是袁時中和他的幾位親信,更是十分震驚。

他們沒有想到闖王的軍法竟如此森嚴,同時也害怕自己今後跟著闖王,不知何時會出了差錯,就如李古璧那般丟掉性命。

隨著時間推移,酒宴也接近尾聲,李自成轉頭對羅汝才說道:“今日且到這裡,咱們就回吧,還有許多事要一起商量處理。”

羅汝才雖覺興致未儘,然受李古璧事件影響,酒宴氣氛壓抑,已不能儘興,當下便接言道:“好吧,今日便到此為止。後天我在曹營設宴,再請大家喝酒,大元帥務必光臨啊。”

闖王點著頭微微一笑,然後又轉向袁時中,向他說道:“時中同玉尺稍留一步,我尚有話與你們細說。”

袁時中聞言微微一愣,他心中雖有所狐疑,但闖王的話卻又不能不聽,隻得同軍師劉玉尺留下來靜候闖王說話。

他知道破商丘城後自己隊伍軍紀較差,濫殺平民和奸淫的事情,甚至比曹營更甚,不由在心裡暗自揣度:“莫非闖王要同他談這事麼?”

劉玉尺因適才酒宴上被懟,本來就懷著一肚子壓抑的情緒,然此刻卻反而坦然,自從各營賊軍在商丘會師以來,他也看得更加明白清楚,闖、曹兩營看似親密無間,其實也是貌合神離。

李自成深怕曹操離開他再去單乾,而曹操又時刻擔憂自己的曹營被李自成給徹底吃掉,失去獨立性,所以他認為小袁營在闖、曹之間舉足輕重。

想明白此中關竅所在,劉玉尺頓覺心中豁然開朗起來,深感對闖王其實也用不著處處依附,更不用過於害怕。

隻不過因為尚身處田見秀的駐地,左右儘是闖營的人,他不便與袁時中說出心裡的話,隻好向他露出一副滿不在乎的冷笑,以安其心。

…………

商丘城,周士樸府後院一間靜室內,李自成與袁時中、劉玉尺並沒有商談任何的機密要事,隻簡單詢問了平時操練情況,以及有何困難,另外對袁時中和劉玉尺還說了些勉勵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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