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少性子冷,但她向來鬨騰。一動一靜,豈不是天作之合?
謝瑤一路從禮泉坊穿行而過,拿著她禁足被收後今日又被孫媽媽送回的銀錢,帶著青蘭買了些胡餅饆饠,而後找到一處偏僻的小巷。
巷子裡不少衣衫襤褸的孩子,大都還是垂髫小童,一個個小臉臟兮兮的。見巷口忽然出現兩個模樣足有十來歲的少年,紛紛緊張地湊在一起。
謝瑤把腰間的鞭子往後掛了些,吩咐青蘭把東西拿出來。
胡麻餅的芝麻味兒和剛烤出的餅香勾人得很,饆饠更是乞兒平日裡極少能吃到的東西。食物的香氣逸散開來,這些小乞兒漸漸有些憋不住。
一個八九歲的乞兒看了看身邊依偎的小童,抬起了帶著泥灰的瘦巴巴的小臉,問:“你、你們帶著這些過來,是想要什麼?”
謝瑤蹲下和他平視,彎起唇角:“你一個豆丁大的娃娃,能給我什麼?”
青蘭兩手滿滿都是吃的,自己都聞饞了,她不知道現在是要做什麼,就呆呆地站在一邊,時不時瞟一下手裡的東西。
乞兒看了看青蘭,忽然咬牙要撲過去,被謝瑤拎著後領丟了回去。
她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身世飄零而不墮風骨,方能成大才。你不願一輩子屈居人下,也得講些法子,隻求近利可不行。”
“況且,”謝瑤微微側過身,讓他看到腰間的鞭子,“膽子不小,卻無識人之能。此乃匹夫之勇。”
乞兒看見她的鞭子,感覺到身邊多了不少緊繃的氣息,咬牙護住身後人,道:“你要什麼?”
“見過這位郎君嗎?”謝瑤拿出那張她近日來寶貝得不行的畫像,“喜穿白衣,不愛言談。腰間有塊雲紋刻了‘蕭’字的玉佩。”
此處仍屬禮泉坊,隻是位置偏僻了些。乞兒們平日裡沒有居所,便在京城各處偏僻巷落四處遊蕩。藏在禮泉坊不易,但偶爾能撿些東西吃,對他們而言算是難得的好去處。
謝瑤回憶著那日瞧見這位漂亮郎君是在餛飩攤對麵的酒樓,想必他也常常這般親力親為。乞兒們四處躲藏,知曉的事可不少,若是給個機會,怕是能有大用。
果不其然,她拿出畫像一打開,話音落下,麵前這個八九歲的乞兒頓時就變了臉色。
謝瑤微微一笑。
……
出了禮泉坊,青蘭一邊咽口水一邊好奇:“郡主,您為何會知曉他們會在那處?”
謝瑤:“自然是見得多了便知曉了。”
她捏了捏空癟的荷包,又道:“偌大京城,禮泉坊處處都能聽到胡餅叫賣聲,可總會有乞兒風餐露宿食不果腹。時常給他們送些物件,倒也是積德行善的好事。”
“郡主時常會見他們嗎?”青蘭一頭霧水,“可是他們似乎並不認得郡主。而且……都很不喜郡主。”
“當然不能讓他們時常見我,更不能讓他們感激我。”謝瑤收起荷包,“對於有些乞兒而言,戒備比感激可有用得多。再者我聲名在外,他們未必不識我。一日出門做善事便要日日出門做善事,升米恩而鬥米仇,這名聲我可不要。”
那個八九歲的乞兒眼中是狼一般的凶光。這等人必然不會永遠做乞兒。如今是她有所求,他亦有所求,她求郎君,他求借力,何樂而不為?
隻可惜今兒個沒能自個兒遇到她求的那位郎君。
謝瑤心下有些遺憾。
恰逢此時有人在朱雀大街打馬而過,腰帶佩刀,瞧著凶神惡煞,一邊拍馬一邊怒罵,氣勢洶洶,四周頓起一片驚呼聲。
有些膽子小的小郎君和小娘子當即嚇得麵色發白,都不知道如何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