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天作之合(1 / 2)

《反派郡主試圖追夫,但中途失憶》全本免費閱讀 []

謝瑤認出了李絮身上的衣裳,很快,又因為他同李盈相似的容貌辨識出了他的身份。

最開始她還有些不可思議。

這等緊要關頭,柳玄清出現在這裡好像還合理些,可這位三皇子同柳氏合作,必然打算趁此機會奪位,如何還有心思來女眷這邊耀武揚威?

難道不該謹慎再謹慎,生怕中間出什麼岔子才對嗎?

不過很快,謝瑤又想起這位三皇子在她有限的消息裡是個什麼形象。

——因為是三皇子,所以做出這樣輕浮大意的事,好像也沒那麼不可思議了。

李絮是專程來找謝瑤“報仇”的。不過當他來了之後才發現,謝瑤眼下壓根不需要找,人堆裡麵站著的那唯一一個,就是謝瑤。

意外之餘,他很快又有些不以為意。

被他那眼瞎心盲的父皇寵得不知天高地厚罷了,眼下都什麼時候了還上趕著出風頭,可見謝瑤是個蠢的。

他哪裡知曉,謝瑤之所以敢起身,是因為蕭時瑾在入宮前就告知過她,不會有事。

臨行前,他還放了個簇新的荷包在她手中。方才她打開看過,裡頭隻有一張字條。

“額角眉邊有印者可信。”

至於什麼印,她方才打量柳玄清時,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番他身側的銀甲禁軍。

有一人側身時,外麵的天光打到麵上,有那麼一瞬間,謝瑤捕捉到了那額角透明似的圓印。

圓印淺淡,若非她刻意觀察,又目力過人,怕是要以為是光線的緣故。

如今,謝瑤雖然不知蕭時瑾作為大理寺卿到底做了多少和本職無關的“公務”,卻也確定他暗中布置的一切應當沒出岔子。麵對李絮,自然不至於失去底氣。

她性情如此,做得過分些也不會惹人懷疑。反而過於柔弱,倒是會露出破綻了。

李絮幾步進來,看都沒看柳玄清一眼,自然也沒能注意到柳玄清看著他背影經過時眸中一閃而過的嫌惡。

自詡清流文人,最厭惡如三皇子這般拈花惹草、胸無大誌的蠢貨。

可惜李絮沒回頭,他連周圍各色各樣的目光都一概不顧。徑直朝著謝瑤走去。

“平陽,”他揚起唇,仿佛已然握住了年少時打在身上的金絲軟鞭,目光也從謝瑤空無一物的腰間一閃而過,心中更多了一分奇異的安定,“幾月未見,你居然還是要這樣占儘風頭。”

他指的是她在一眾人中獨獨站起。

謝瑤任他打量,也笑:“是啊,不過沒三殿下風頭過人,這衣裳上,怎麼還偷偷多繡了一條五爪金龍呢?”

此言一出,舉目望去,果然又是一片震驚之色。

畢竟是弑父奪位,主事的還是母妃和舅父,李絮被護得太好,隻待坐享其成,尚還有一分難以言說的羞恥未曾散儘。聽聞謝瑤的話,麵色頓時僵硬一瞬。

不過很快,他反應過來自己如今地位不同,便收起那分最後的羞恥,坦然道:“光天化日,何須‘偷偷’?平陽,你也是受天家恩惠的人,更當知曉君臣有彆,怎麼能這樣說話?”

“恩惠王府和國公府的是聖上,又不是三殿下你,”謝瑤奇怪,“三殿下穿著五爪的龍袍匆匆跑來,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當然是帶你走。”他舔了下唇,幾乎壓抑不住眼底的興奮,麵上卻一副情深義重的樣子,“宣政殿正在議事。聽聞晉國公與世子不久前觸怒父皇,如今危在旦夕。你剛嫁入不久,同蕭家關係尚淺,看在年少相識的份上,本殿下願意帶你免除此難。”

謝瑤忽然覺得有些意思,目光微動:“可是千金宴還未散……”

“自有本殿下同母後闡明緣由。”李絮仿佛換了個人似的。

若非時機不對,謝瑤真想拍手叫好了。

他氣勢洶洶過來,一副要提刀砍了她出氣的樣子,不會真覺得這麼說幾句她就信了吧?

人蠢到李絮這個份上,大抵是沒得救的。

柳玄清捏著手上的扳指,看著謝瑤仿佛猶豫片刻,卻在環顧四周後,終於認識到了如今的處境似的,終於矜傲地點了頭。

……罷了,來日方長。

他不動聲色地將目光從正暗自得意的三皇子身上掠過,扯了扯唇角,吩咐身邊人:“事情緊急,請王夫人同王七娘子速速去尋王大人。”

幾位銀甲的兵士應了聲,很快製住了王夫人和王七娘子,帶著二人往前頭的宣政殿去。

柳玄清也行禮告辭,目光在已然準備離席的謝瑤身上一掃而過,還不忘對驚擾了殿內嬌客致歉,倒是禮數周全。

王夫人麵色青白,她寧死也不願成為旁人威脅夫君的把柄,可王七娘子卻頻頻回頭,擔憂地暗示她再等等。

王七娘子看到她們身後,謝瑤也跟著三皇子出了大殿,更是連連衝著母親搖頭。

兩人很快被帶走。

李絮始終還是沒有麵上那樣放心,很快就從兩側跑來了兩個佩刀的侍衛。謝瑤卻沒看兩個侍衛,狀似無意地問:“王七娘子這是要去哪兒?”

她明知故問,李絮不耐煩:“自然是宣政殿。”

“原是如此。那柳郎君也是去宣政殿?”

“那是自然……”李絮回答她,話說一半才忽然停下。

等等,柳相說父皇今日必死無疑,要及時出麵主持大局穩住朝臣。他沒這個本事,隻能拜托柳相。可柳玄清為什麼也要在宣政殿?

什麼情況下,子孫也要參與安撫朝臣?

李絮這才意識到了事情似乎超出了自己的預料。

可更超出他預料的是,此時正走出一個拐角,他仍震撼於觸手可及的東西一下變得捉摸不透,引以為傲的君臣之彆仿佛不再是天塹。謝瑤就在此時突然發難,一腳踹在了左側侍衛的後腰處,趁人後仰奪了腰間佩刀。

這下如魚得水,一發不可收拾。

兩個侍衛本也是高手,李絮放心極了,可如今謝瑤一手持刀,兩個侍衛裡隻剩一個有銳器在手。她一身身法是軍中傳下來的本事,同一般侍衛又有所不同,刀刀砍人要害,又天生神力,沒有一刀落在虛處。那持刀的侍衛連著接了幾刀,驚覺虎口發麻,居然吃力極了。

柳家的心思還沒琢磨清楚,到手的出氣包卻又回到了年少時那囂張的模樣,李絮人都傻了。

他打不過,也跑不過,正要大喊:“我可是……”將登大寶的天家龍子!

可惜話沒說完,就被謝瑤一刀橫在了脖子前。

眼下不必做戲,想到他都做了什麼,謝瑤冷了眉眼:“就你?為國,你是弑君奪位的小人,為家,你是弑父的逆子。無論家國,都容不下你這等不忠不孝的人。除此之外,你還蠢得很,被人利用都不知,這種時候,你還想喊什麼?”

她話說得直接又難聽,李絮自然不肯接受,可刀就在喉嚨口架著,滿地的血,是他那兩個侍衛的血,隻能臉色煞白,一時說不出話來。

謝瑤閉了閉眼,思及他的身份,意識到自己不能就這麼一刀結果他,於是隻能嘖了聲,翻轉刀背,把他打暈。

兩個侍衛的屍體留在了地上,謝瑤拽著李絮的衣領,把人拖到身後的花叢裡,借著夏日繁茂的花枝花葉擋住,撕了侍衛的衣裳作布條,把人捆住後又堵了嘴。

那隻獨一無二的五爪金龍還在李絮衣裳上張牙舞爪地飄著,謝瑤拿刀挑了一下,無意間劃傷了李絮的皮肉,昏迷的人吃痛哼了聲,沒有醒來。

她把劃破挑下來的殘破布條丟到一邊。那身皇子常服上的五爪金龍頓時成了窟窿。

做完這一切,謝瑤卻沒有覺得輕鬆。

她意識到,這樣一個人絕對做不到把一切不動聲色地推進到今日這般光景,她方才說那些話固然有故意要氣李絮的原因在,但也是實話沒錯,柳氏很可能把他當棋子,而柳氏今歲匆匆結下的姻親廣陵王府……

有沒有可能,這門婚事是為了彼此安撫?

若同為三皇子爪牙,必然不需要聯姻穩固兩邊的關係,同在三皇子船上就是最好的紐帶,且即便兩邊不合,共有一個主君也是無妨的。

但若是他們壓根沒把三皇子當紐帶呢?

染墨和玉凝被限製留在了大殿內,謝瑤不好再問什麼,但她記得來之前了解過的那些事,林貴妃為人似乎還算精明,她有沒有料到自己隻是個棋子?

而當年與柳玄清臨街對弈的燕洄,此時已出了暗室。

宮廷之內這樣多的密室,來源於前朝修建它們的帝王生性多疑,不信旁人當麵所言,唯獨愛聽壁角。他暗中尋人布置了這樣的機關暗室,為了保住帝王聲名,其中大部分的入口都隻有前朝嫡係皇族才知曉。即便是當今聖上,也不知宮中還有這樣的玄機。

燕洄回頭看了那合上的牆麵一眼。堪稱天衣無縫。

或許,這就是他們李氏一族當初害他祖上國破家亡、女眷儘數慘死的代價。他們用了旁人家業裡的宮室,卻不知其中暗室所在,終釀成今日苦果。

“走罷。”他微笑起來,“是時候去看看那位聖上了。”

當初時機未到,他親生父親身子孱弱早亡,隻留下他同胞妹二人。他們跟在父親親信身邊,被送到前朝末帝心腹重臣遺留後代,也就是今日的廣陵王身邊。

先帝時就一直在處置手握重權的異姓王,其中不乏一些開國功臣子孫。廣陵王不得回封地,隻能在邊疆苦守多年,幾年前被召回京,依然頗受忌憚,仿佛有白綾勒在脖頸間,眼前一切隨時都可能化為泡影。廣陵王早就有了光複舊朝的念頭。

隻是他當時實在太小,即便父親生前布置多年,也隻能繼續等待。

原本瞬間斃命的劇毒,一絲一絲下了這麼多年,讓那人多活了這麼久,今日也實在該死了。

*

此時的宣政殿已然劍拔弩張。

林貴妃之兄,一從未領過兵的孱弱富貴子弟領著數千不知從哪兒得來的兵,竟率兵趕來“勤王”,柳相身邊的心腹卻不容小覷,形勢一再變化。

晉國公惦念著留在府上的妻子和宮中的兒媳,一個頭幾個大。

一轉頭,卻見得自家兒子神色平靜若水,正不緊不慢地撫平自己在兵士入殿時被弄亂的衣角。

他險些給氣笑了。

這到底是天性涼薄還是定力過人,亦或者發生了什麼他不知曉的事?

可惜晉國公一把年紀,卻始終對親子束手無策。他這位兒子自幼寡言淡漠,也不知是隨了誰,問定也是問不出什麼。況且他如今也明白了,當時在府中書房之內,這小子對他一番深沉的警示,實則半真半假,倒是連親爹也瞞得嚴嚴實實,哪裡還管得住。

索性眼不見為淨。自有那跳脫的兒媳婦頭疼。兩人一冷一熱,往後少不了鬨騰。

晉國公冷哼一聲,不再看這對著他沒幾句實話的不肖子。

蕭時瑾立在宣政殿內,前頭站著一堆花白胡子的老頭兒,後頭也站著一堆花白胡子的老頭兒,偶然夾雜幾個年輕些的,也多半是幾個孩子的父親。唯獨同在大理寺的同僚虞子實,年歲不過二十餘,尚未成婚,兩人便顯得格外突出。

虞子實注意到了晉國公在前頭頻頻不動聲色地回頭望來的目光,眼眶還有些泛紅,低聲同蕭時瑾道:“宣和,國公爺方才為何這樣看你?”

“父親年歲大了,難免憂懼。”蕭時瑾麵上淡然,聲音仍舊清和,帶著幾分熟悉的涼意。

虞子實大悟:“……原是如此。”

年歲大了,憂懼之下依賴兒子,所以紅著眼頻頻回頭。看來這幾個時辰站下來,晉國公也不好受啊!

晉國公全然不知,自己氣出的紅眼眶已然成了柔弱無助的象征。

想他一個七尺壯漢,雖然沒定北王那樣魁梧,也是頂天立地的郎君。有朝一日竟遭此汙蔑。

他這會兒看局勢亂的很,難得也想起了在外的定北王。

若是猜的不錯,這老家夥應當不至於真的出事,如今宮中大亂,還不到時候回來麼?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