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知看了眼跪著的何通判,眼裡閃過一絲鄙夷,又對楊慶餘道:“大人,若真是來查生絲案,難道京中有何變故?會不會是宋家那小子……告到了平安郡主跟前?”
知曉宋家最後那根沒入教坊司的獨苗在數月前被匪徒從秦樓擄走後生死不明的消息楊慶餘和身邊幾個親信都是知曉的。
他擰著眉搖了搖頭,“當年賀家與宋家雖有幾分交情,卻不至於讓平安郡主為了他一個奴才這般冒險。況且,若是他真有這心思,五年來為何從不曾向蘇夫人求助?如今護國公夫婦雙亡,一個平安郡主就算有點名聲,卻還不至於能將手伸進官場裡來。”
“可她身邊不是說還有位……”李同知聲音壓低了些,“太子?”
楊慶餘沉默,片刻後,道:“立刻給京城去信,問問那位,太子到底還在不在京城。”
“是。”李同知應下,轉身離去。
楊慶餘又看向何通判,搖了搖頭,“起來。”
何通判立馬爬起來,討好地朝楊慶餘笑:“大人,這事兒是不是得告訴刺史大人一聲?”
楊慶餘沒說話。
何通判又笑道:“我那侄女兒最近有了喜,刺史大人正高興著,想必好說話。”
“那這事兒就你去通傳吧。”楊慶餘端起手邊的茶盞。
何通判一驚,可看著楊慶餘的臉色又不敢拒絕,不甘不願地應了,正要離開,又聽他說道:“站住。”
“哎,大人,有何吩咐?”
“派人盯著賀家的掌櫃,有什麼動靜,即刻來報。”
“……是。”
……
揚州城的東關街上,戴著帷帽的女子領著一高一矮兩個婢女慢悠悠地走過,本是藏頭遮麵,卻不想路過的人無一不朝她們……或者說,那身段好到令人驚歎的南梔望來。
有人走過去時還回頭看,結果一頭撞在前麵一個身形高大的婆子身上,被那婆子揪著頭發一通打罵。
南梔瞧得掩口一笑,轉過臉來,卻見良辰惡狠狠地瞪著她。
她愣了下,問:“怎麼了?”
良辰斥道:“有什麼好笑的!這等子登徒子,直接罵回去!”
南梔有些無奈,看著良辰氣吼吼的模樣,又看前頭拿著個撥浪鼓正玩得高興的蘇念惜,低聲道:“這副身子本就是這般,若是一個個地罵回去,多累呀。隨他們瞧去唄,也不會掉一塊肉。”
良辰氣得拳頭都攥緊了,“為什麼要讓他們瞧!那些狗東西,腦子裡都是醃臢下流!叫他們瞧一眼都臟得很!”
南梔在船上時聽蘇念惜說過良辰的舊事,大約猜到了她‘厭惡’自己的緣由。
笑了笑,道:“良辰,你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而我,卻是為了活,情意地出賣了自己身子的人。”
良辰皺眉。
南梔一邊走一邊說道:“我是家中的長姐,阿娘去得早,阿爹遭遇意外沒了後,後頭四五個弟弟妹妹全靠我養活。我一個女兒家,種田力氣不夠,做活無人肯要,又不會女紅,漿洗也掙不到幾個錢。後來,村裡頭有個寡婦姐姐見我和弟弟妹妹們快要餓死了,就給我出了個賣身子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