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裴洛意對著她倒是語氣溫和,又道:“跟禮部的人說,平安的喜服,再放寬兩寸。”
夏蓮一頓,隨即笑道:“郡主約莫路上又貪吃了。”
瞧著太子殿下的神情還算平靜,又笑道:“郡主就是個愛吃的,隻是今歲入夏病過一場後,就一直噩夢不斷心事重重,暗暗裡哭了不知多少回,偏生大老爺那邊還一個勁作踐郡主,那陣子郡主消瘦了好些。好在如今有著殿下愛護,郡主終於又能放寬了心。”
噩夢不斷,心事重重。
裴洛意想起蘇念惜提及的那場‘噩夢’,那個關於她的前世的夢。
那一段時日,初初重返人間的她,到底是怎麼熬過去的?
手指再次輕撫上信紙的邊緣,道:“將她喜歡的吃食,物件和一應諸項,仔細寫了單子交給朱影。”
夏蓮大喜!這要單子,分明就是讓東宮提前準備和訓練宮人!
她故意提及蘇念惜從前難處,就是想讓太子殿下心疼郡主。
見太子這般重視,真是高興得不行。
忙不迭應了,這才退了下去。
春華殿的門拉開又被合上。
裴洛意坐在空落落的大殿內,周身卻不再風雪縈繞。
灰影進來的時候,瞧見還在看信的太子殿下時,麵上亦是一鬆,上前行禮後,道:“殿下,鎮遠侯府那邊收到了一封揚州來的信。”
垂眸的裴洛意似乎沒聽到這句話。
灰影就這麼沉默地站在那兒。
良久,才聽到太子殿下緩聲問:“何時?”
灰影立刻道:“昨兒下午。”頓了下,又道:“昨日下職後,紀博士去了鎮遠侯府。”
裴洛意終於抬起了眼,原本已透出幾分人氣的眼裡又沁上了冷霜。
他看向殿門外,道:“怪不得今日會特意來東宮。”
甚至還親自上手扶了他。
他輕撫著手中的信紙,片刻後,忽而道:“沈春擅戲,莫不是……”
這時,又一個影衛走了進來,道:“殿下,青影來信。”
不過一個字條。
裴洛意打開,上頭寫著——春郎官欲借殿下身份行事。
不過一句,就讓本是清風霽月的太子殿下瞬間寒色覆身!
揚州的來信,紀瀾的試探。
這分明是沈春假裝他行事引起了懷疑。
原本覺得太子殿下今日心情不錯的兩個影衛看到上首的太子殿下瞬間變了的臉,皆是心頭一顫。
太子殿下先前還能說是冷漠不近人情,可此時卻已是霜雪欲來,周身寒冽的氣勢幾如雷霆,要撕裂了這周遭的一切!
他倆對視一眼,全都跪了下去,隻等殿下震怒。
然而,裴洛意卻沒有動怒,更沒有氣急敗壞地謾罵或者指責什麼。
他隻是站起來,走到殿門邊,朝南方看看去。
金色的秋陽下,點碧空一望無際。
他的眼前浮現沈春看著念念的眼神。
他是男子,也對同一個女子動了情,知曉那代表著什麼。
沈春分明可以用許多法子行事,卻偏偏要用他的身份,為的,可不止是行事方便。
還有他那不可告人的隱秘心思!
他的眼底陰戾難掩,又被他死死壓製下去。
他拿著手裡的信,走出殿外,對身後道:“用暗路給青影去信,讓他問問沈春,沈信的命,他想不想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