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1 / 2)

[綜武俠]演員 黏糖 14557 字 8個月前

123  出聲之人隻伸一掌去格班淑嫻,看似毫無章法, 可班淑嫻長劍到處, 竟被他伸掌一搭一撥, 劍身發出“嗡”地一聲長鳴, 班淑嫻竟身不由己, 劍勢隨他掌勢偏向一邊,帶得她自己也立足不穩, 整個人斜斜地衝向了另一頭。可見這一掌中,蘊含了何等深厚的內力!

這灰衣人一掌得手, 旋即手臂一展、去撈何沉光;他方才喚何沉光時,已經回過頭去望她,何沉光與他照麵, 臉上血色霎那儘褪,身體一動不動,任由他扣著自己腰肢朝後急退。

——這是個將將長成的青年。

日光照映,在他麵龐上浸入融融暖意;他生得英俊, 但這英俊或許稍遜於宋青書那般長相的精致之處——可他清俊的眉眼間, 有一種仿佛天生如此的溫柔, 更令人心折。

兩人正在半空中時, 何沉光心神已分出另一半來, 微感驚訝地想:“他內力也精深如斯了。不知道他的九陽真氣是否已大大領先於我?”這念頭又再次一分為二,她想到了武當五俠上場之時, 他果真已經從密道裡脫身趕來, 大約實乃個人命數慣性強大, 哪怕中間有波折,這一遭上光明頂的際遇,連時間都分毫不錯。這頭小牛肯定已是按她的預計聽了全套台詞,也不枉她多費唇舌,和六大派的人周旋了這麼久。

她心中想歸想,麵上表現出來的卻是大相徑庭,臉色益發蒼白,幾如幽魂。兩人退至殷天正身後,直至落地,他才小心地鬆開了她。

班淑嫻被這古怪青年半路殺出截了道,一時不知對方是什麼路數,沒再出第二劍,喝道:“小子,你是甚麼人!?”

不想那青年與何沉光四目相對,一時間兩人均未睬她。

何沉光整個人已像是魂魄儘散了;待他身子一動,她突然也跟著一動,像是散去的魂魄回來了一縷,她抬起的雙手卻仍是孤魂野鬼一般地找不著方向,直至掌心快將觸到了他的臉頰。

她無聲地張了張唇,道:“你——”

第一個字說出口的刹那,她忽然突然想起一個人來。

他靠坐在樹乾上,看著她跪在河邊用力搓洗一件浸飽了血的衣裳。她那時也是如現在這般,像個孤魂野鬼似的拚命搓衣裳,染紅了一小方河水。他見她這般徒勞用功,對她說:“再買過新的便是。”

她彼時仍是個孩童,聞言忍不住嚎啕大哭,身體仍是背著他,不敢看他渾身冒血的慘狀,淒聲道:“你要死了!還有甚麼新衣可穿!”

他似乎無聲地歎了口氣,又好像沒有。

他說:“我不死。”

這久遠的回憶在她腦中一閃而逝,隻差一點就讓她微笑起來。但她究竟還是沒有笑出來——她虛捧著麵前人的臉頰,想著這些事,自然而然地連手指都不敢合攏了,以免碰到他的皮膚——她像是怕被燙到了似的。

她道:“……我好像看見你了?”

一聽這話,他心中立刻一亂,連忙抓住她手,實實在在地貼了帖自己麵頰,道:“是我,我沒死!”他解釋了一句,似乎又覺隻這一句太過無力,趕快又說:“我是跌下懸崖了,不過僥幸未死,又爬出來了!真是我!”

何沉光聽他說完後麵幾句,指尖劇顫,原本渙散的眸光方始微凝著透出一絲活泛。她幾度發不出聲音,好不容易才喚:“——無忌?”

張無忌神色一慟,雙手扶著她肩膀,應聲道:“是。”

他雙手微微用力,似乎要把她往自己麵前帶了,可旋即又收了力。何沉光心如明鏡,麵上卻毫無所覺一般,慘白著臉終於落下幾滴淚來,表情牢牢地凝滯住了。

何沉光與張無忌相識那年,他五官已經長成,如今五年過去,他除了長高不少,麵貌變化並不很大。可他離開武當時還是個男孩,現下形貌與其時大異,因此何沉光叫破他名字時,殷天正、宋遠橋等人均大驚失色,殷天正細觀張無忌容貌,總覺得依稀可辨殷素素、張翠山的影子,不禁顫聲道:“你說你是誰?”

張無忌早在何沉光上山之時,已經瞧見了她,待見她與六大派人對峙,不免方寸大亂。他原本下定決心,出穀之後絕不能透露自己身份,以免累及義父,可何沉光此後一字一句,有如重錘砸下,令他一時大慟、一時又心中怦然,但覺近鄉情怯,眼前儘是故人,固中滋味,百般折磨。及至何沉光真的站到他外公麵前,見了她與自己親人故舊的傷心欲絕之態,腦中登時轟然作響,不顧一切地衝出人群、攔下了班淑嫻。

現在外公叫他,他自然決計不能不應。他握了握何沉光的手,轉身跪地拜道:“外公,是我,我是無忌啊!”又對宋遠橋一拜:“大師伯!二師伯!……”他一一叫過武當眾俠,叫到後來,語聲中已隱有泣音。

殷天正與武當眾俠皆是乍悲乍喜,團團圍住了張無忌。眼見武當似有倒戈之意,鮮於通大感急迫,一甩手中折扇,附耳於身邊親信說了幾句,那人忙小跑紮進了崆峒派的隊伍裡。片刻之後,崆峒五老中的唐文明與宗維俠齊齊跳將出來,獰聲道:“領教鷹王高招!”這就是要接著打了!

殷天正白眉一挑,待要迎戰,張無忌立刻越過他道:“外公,我去!”說罷擋在了他身前。他甫一立定,突然感覺左手一溫,回頭一看,何沉光正抓著他的手,手指越收越緊,已然淚如雨下。

張無忌見她這副神態,整個人再不能動。

何沉光見他神情極為動搖,回頭看自己時臉上透出一種少年時從不曾有的憐惜之色,突然有幾分得趣地意識道:當年的少年,現下已是個男人了。

隻是這對視維持不了太久,宗維俠與唐文明各出雙掌,已經齊齊攻到!張無忌感知腦後掌風襲來,立刻回身相抗,竟是未曾鬆開何沉光的手,隻手一邊一個拍將出去、去接這二人的攻勢!

唐文明、宗維俠見方才班淑嫻一劍不著,權當她是心有忌憚,故意留手,是以見張無忌來格他二人,也不以為意。誰知與他一對掌,登時被九陽真氣反擊!張無忌內功之強,浩瀚如海,這兩人根本抵受不住,先後被打得連連倒退,縱躍兩合方才化解得這股大力!

他二人落地之後,驚疑交加,卻不信張無忌真有此神力,便再次疾衝向前!少林寺空智大師高宣佛號,揚聲道:“還是速速分出了勝負罷!”

空智乃是六大派此次圍攻光明頂之首,他此言一出,鮮於通立刻附和,一收折扇道:“鐵琴先生,請了!”說著單足一蹬,魚躍而起,衝向了殷天正!

何太衝得他這一句話,不上也得上了。當即陰沉著臉挺劍而出,與班淑嫻一齊搶攻!

方才跳出去襲擊何沉光的空性得方丈授意,亦是跳出人群,喝道:“接招罷!”說罷也加入了戰團。

武當五俠此刻亦在包圍圈中,一時間竟不知該向哪邊使力。正當此時,紅教教眾突然發起難來,龔送高聲嘯道:“爾等今日是不肯善了了麼!”

龔迎一聲呼哨,紅教教眾立刻三三兩兩結起人陣,朝外圍的六大派弟子攻去!

各派掌門誠然一時難分勝負,手下弟子卻未必個個能全身而退。眾人之中,唯有峨嵋未得號令、遲遲未動,皆因峨嵋與武當交情素來甚篤,滅絕才有所顧忌。

眼見又是一場廝殺在所難免,也不知還得添上多少死傷,張無忌心中大急。殷天正低喝一聲道:“無忌孩兒,擒賊先擒王!”說罷猱身攻上迎敵。張無忌得他一句話,突然靈光一現,與宗維俠和唐文明又拆了數招,將二人打退,轉頭見何沉光仍是怔忡地站在原地,便道:“你等我!”說罷鬆開她手,飛身而起,朝少林寺僧方陣掠去!

眾少林僧見他敢於來犯,立刻齊齊大喝,齊齊舉起僧棍、禪杖,要將張無忌打將下來。紅教教眾來時便知空智乃是六派之首,立刻知機而行,有人喝道:“看好了和尚!”餘人立刻變陣,去衝少林僧的陣型!

張無忌人在空中,眼見腳下儘是少林僧的光頭,單足踏上一根斜刺裡戳刺而來的僧棍,欲要借力再躍;少林僧配合有度,立刻有十餘根棍子搶上,要去架他的腿!隻是這招若是對普通好手用用也罷,於張無忌卻隻是隔靴搔癢,他清嘯一聲、真力鼓蕩,竟隻憑單腿就將這些僧棍齊齊蕩開!

少林僧們吃受不住他足下大力,陣型立刻被他撕開了一個豁口!張無忌乘此機會,人已飄然再起,這一次與空智距離已經近在咫尺!

少林寺方丈空聞就在其側,焉能容張無忌輕易得手?當下隻見張無忌身影沒入嘩動的少林僧方陣之中,纏鬥起來。

何沉光一直站在原地不動,怔怔地似乎還沒回過神來。正在此時,何太衝與班淑嫻已然一先一後、攻到了她近前,殷天正從鮮於通的攻勢中分出一隻手來,在她後背輕拍一掌道:“女娃兒快走!”

他先前叫何沉光作“小友”,後來得見她與外孫的關係,這叫法驟然親昵許多。何沉光經他一拍,身形不由自主朝後飄了丈許遠,堪堪躲過了何太衝迎頭的一劍。她眸光微閃,方才那副呆呆怔怔的表情陡然一變,換上一臉輕愁,對何太衝嬌聲道:“師父,你真要殺我?”

她麵露愁容,愈見容色絕美,班淑嫻見了她這副樣子,心火更旺,越過丈夫再衝,劍勢如雲如瀑、淩厲無比,直接使了殺招!何沉光再退幾丈,引著她遠離了殷天正與武當諸人,這才語氣哀怨地衝班淑嫻道:“師娘,您老人家未免妒心太重,怨不得師父納妾納個沒完。”

班淑嫻聞言更是怒極,一柄長劍不歇氣地遞出了五六招,卻連何沉光的衣角都沒沾到。見何太衝緊隨而來,她立刻再度變招,使的是正兩儀劍法的第一式;何太衝不得不會她的意,持劍與她打起了配合。

何沉光見狀再退數步,突然隨手奪過了兩名昆侖弟子的長劍,左右手各持其一,反攻向了這夫婦二人!

她甫一出招,何、班二人當即色變,皆因她這兩招雖然改動頗大,卻也是正兩儀劍法!隻是這路劍法兩人來使威力奇大,著落在一人手上,定然該是施展不開的,然而何沉光雙手劍招固然不出其理,用的卻並不是尋常搭配,當中變化十分清奇,與她雙手雙劍配合得天衣無縫!

隻聽“錚、錚”兩聲,還不待何太衝與班淑嫻細觀她曇花一現的兩合劍招,他二人的兩柄長劍,前者被已被格在了何沉光麵前、後者則被她格在了膝間,可見這路改動過的雙手劍正是為了克製真正的正兩儀劍法而創。不待他夫婦二人收招,何沉光猛地兩腕一翻,將兩人的劍狠狠鉤向自己雙腋之下!

她內力純湛,何太衝還堪堪隻是被她帶得進了一步,班淑嫻卻是抵敵不過,被她帶到了麵前!何沉光霎時奇招再出,居然兩手一鬆、棄劍不用,迅速朝班淑嫻拍了一掌!

五部合斷這老陰逼的手法,幾乎屢試不爽,班淑嫻果真想也不想,出手與她對掌!誰知兩掌即將相接時,何沉光突然五指微微成鉤、小臂抬了寸許,正好扣住了班淑嫻五指指尖。她這招委實古怪,班淑嫻卻連加以判斷的間隙都沒有,但覺一股橫行霸道的真氣從何沉光手上渡來,令她手指骨節發出“格格”脆響——

正所謂十指連心,鑽心劇痛登時攝住了班淑嫻的心神!何沉光雙劍這時方才落在地上,發出“當啷”兩聲響來,下一刻就被班淑嫻的慘叫給蓋了過去!

何太衝見班淑嫻手指發紅,尚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見班淑嫻慘叫連連聲中,從五指迅速紅到了手腕,進而雙膝一軟,跪在了何沉光麵前,顯然是遭遇了極大的痛苦。他見狀頭皮一麻,唰唰唰數劍搶攻,何沉光並不戀戰,鬆開班淑嫻再退數步,仍是用那副嬌柔的嗓子道:“我勸師父還是快些找人醫治師娘去罷。”她聲如鶯嚦,語氣卻不陰不陽,方才還愁容滿麵的神態變臉如翻書,突然又綻開一個笑來。

班淑嫻萎頓在地、慘叫不止,何太衝一眼望去,隻見她剛才被何沉光扣住的那隻手,手腕以下皮膚紫紅發黑,軟軟地垂著,眼見著骨骼竟已全部歪七扭八地變了形,有如一口軟皮囊,狀甚可怖。

何太衝不止心驚於何沉光武功之詭異,更覺她幾度變臉,說哭就哭、說笑就笑,簡直與不久前含淚望他的那個何沉光不是一個人。他就是再自負,此時也了悟了,當下切齒不語,抱起了班淑嫻。何沉光眼帶譏嘲、最後瞟了他一眼,擰轉身翩然躍起,朝著少林僧那頭去了,何太衝果然仍是站在原地,不曾來追。

張無忌與空聞、空智纏鬥一陣,此時已經占得上風,他看準時機,伸手拍中空智穴道,乘他動作滯澀之際迅疾強攻,瞬息之間拍了他周身大穴,扶住他身軀,低喝一聲:“得罪了!”這便一手挾著空智,帶著他衝出了少林僧的合圍。

眾少林僧陣型已被紅教教眾衝得有散開之勢,張無忌來時受阻,去時已無人能攔得他住。他抓了空智出來,旋即大喝一聲:“諸位快停手罷!”

他這一聲喝當中所含的渾厚內力,比之殷天正那一聲喝有過之而無不及,場上雖有數百人喊打喊殺,卻都被他的聲音蓋了過去。少林寺僧見空智被俘,紛紛呼喚不止,要其餘各派停手。

有少林寺僧的攔阻,場上廝殺漸止,張無忌高聲道:“諸位請聽我一言!此次光明頂一役,中間實再許多誤會,還請就此罷鬥,糾查了真相再論是非不遲!”

他年紀輕輕,竟能隻身從少林僧眾中擄了空智去,可見武功境界之強。六大派人接連被何沉光與他震過了腦子,此時已不約而同地對這種人設遠超於以往三觀的神奇天才生出見怪不怪之感,自然無人敢輕視於張無忌,都好好地聽他說話。

張無忌續道:“此事與少林寺一位圓真師父有大關礙,煩請少林的大師們請他出來對質!”

一聽他這話,少林寺僧登時一陣騷動,一名手握禪杖的大和尚出列怒道:“圓真師兄已然圓寂,你胡說八道些甚麼!?”

……

何沉光此刻正被自己一幫狗腿子們團團簇擁,餘光望著龔送等人四處奔走、清點紅教人頭。她腳下躺了幾個華山派長老,已經是被她打得趴了,兀自喃喃地咒罵不休。

她先前本想去支援張無忌,見他已經得手便作罷,自管收攏教眾,隨手就捏倒了這幾個方才對她出言不遜的華山派長老,分出一隻耳朵聽那頭張無忌演講。她聽得並不經心,隻因拳頭夠大,再有什麼岔子打就是了;聽著了一輪,便知慣性又來了,雖然中間被她攪合得不成樣子,張無忌依舊是原原本本地將成昆一事說了,又教六大派好手但有不服的,儘可上前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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