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秀艱難地搖搖頭,示意不用。
對方的手頓了一下,沒有堅持,就輕輕收回了。
不是解槿的關懷虛偽。
隻是她知道,陸秀這樣驕傲的性子,並不習慣他狼狽脆弱的一麵被人看見,更不習慣被當作弱者照顧。
既然懂得,那麼就給予尊重。
解槿退開一步,想著等他自己平複。
但到底不忍心看他這樣咳下去,她想起自己送來的那盒冰糖雪梨水,於是轉身去廚房找。
早上想到做這個,不過是覺得梨可以潤喉。
如今看來,這決定還是真英明。
潤喉和止咳,一步到位。
陸秀終於止住咳嗽的時候,嗓子和耳膜都隱隱發疼。
半天沒聽到解槿的聲音,結果一抬頭,就見她不知何時坐在了對麵餐椅上。
見他看過來,就靜靜把手中打開的保溫盒推給他,還不忘遞上一個小勺子。
“吃吧,這個潤喉止咳的。”
陸秀沒說話。
沉默片刻,低聲對她道,“你若不想讓她們再去你直播間鬨的話,我答應你,今晚我會囑咐她們收斂一些。”
解槿一愣,才明白他什麼意思。
難道以為她是為了這個,才過來巴結他的?
見了鬼了,她要是為了這種事,何必做到這種地步。
解槿有點氣,但也知道對方會這麼想,不過是因為原主留下的形象太過不擇手段,讓人不敢輕易相信。
她壓著脾氣,把勺子往他手裡一塞,也不想多解釋什麼,隻硬邦邦道,“不用勞您大駕,我自己可以解決。”
陸秀看著她,“你確定?”
解槿死死盯著他,對方卻一臉風平浪靜地與她對視。瞪了半天後,她自己先覺得沒意思,泄氣似的蹋下肩膀。
“算了,你愛怎麼想怎麼想,先吃吧。”
說完單手托著下巴,另一隻手有節奏地彈著桌麵,低頭不知道開始想些什麼。
陸秀看了她一眼,低頭瞥了一眼被她推過來的冰糖雪梨。
透明玻璃質地的保溫盒,黃澄澄的糖水裡盛著規規整整的梨肉塊,旁邊散落著泡的紅潤潤的枸杞。
他向來不喜歡吃水果,覺得麻煩,但對這類像是飲料甜品的卻不反感。
於是舀了一勺,放入嘴裡。
糖水還熱著,帶著梨子味的清甜。
哪怕是被感冒削弱了四五成的味蕾,也能感受到舌尖的甜味。
解槿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在自我調節情緒這事上,她大約也能算是久病成醫,至少是比某些隻懂拿證的心理醫生強些。
此刻她定定盯著陸秀看,看他的喉結隨著吞咽而上下滑動……等回過神,終於想起來問一句,“好吃嗎?”
陸秀抬頭看了一眼對麵的解槿,然後實話實說。
“糖水很甜。”
她立刻受到鼓勵似的笑了起來。
然後不忘調戲一句,“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吃東西的樣子特彆可愛。”
“……”
即便沒有得到回應,她仍然托著腮,笑得一臉滿足。
“明天給你做更好吃的,今天這個做得急,不算我的真正水準。”
陸秀沒出聲。
他垂下眼,一點點把保溫盒裡的果肉吃完,然後把蓋子合上,輕輕推到一邊。
解槿挑了挑眉,知道對方這是要說正事的意思,於是也坐直了些。
“解槿。”
他第一次這麼心平氣和地叫出自己全名,解槿覺得有點怪怪的,但還是嗯了一聲,“怎麼了?”
陸秀沉默片刻,輕輕問她,“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呢?”
“……”
“要人氣的話,你現在做得已經很好,隻要堅持下去就可以了。要錢的話,你可以回去找周靳東。這兩樣東西,你都不必再從我身上拿了。”
解槿隻覺得剛剛調節好的心情又被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毀了個乾淨。
她看了他半天,才開口道,“如果我說我隻是知道錯了,想要以後好好地彌補你,你也不會相信的是不是。”
陸秀沒有看她,他低頭看著那隻剩一層湯底的保溫盒,語氣很平靜。
“我相信過你,但後來我才明白,你其實隻想要一個可以隨時隨地幫你刷卡結賬的人。隻要有錢,是誰都可以。”
解槿無話可說,因為那確實是事實,她無法反駁。
她半天都沒出聲,陸秀終於抬眼看她。
她眼睛裡有不容錯辯的受傷意味。
“你一直就是這麼看我的?那你覺得我這段日子以來,拚死拚活地努力是為了什麼?”
陸秀沒說話。
“你認為我這個人眼裡就隻有錢是嗎?”
解槿說著,從口袋裡摸出錢包,將信用卡、儲|蓄卡一張張地拿出來放在他麵前。
各個銀行的卡一張疊一張,琳琅滿目地排成一長排。
陸秀看著她動作。
解槿一把扔開錢包,把所有的卡推到他麵前。
“現在裡麵沒多少錢,但未來我所有工資都會打到裡麵。”
“其實上次那句話也是騙你的。”
“我這個人隻有一個愛好,不是錢,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