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槿晃了晃頭發,抖下一堆彩色紙條。
她伸手,摘下發間最後一根。
談巍仍然懶洋洋地躺在那,□□的胸膛上都是被她抖落的彩條,但他一點拂去的意思都沒。
解槿一個翻身,滾到了一邊,盤坐在床頭看著他。
半響,她回了一句,“挺開心的。”
談巍挑了挑眉,“確實,玩兒野了都。”
他一把撈過手機扔她麵前。
解槿低頭一看,上麵是兩人的聊天界麵。
她隨手一劃,連著七八張都是江衍的性感照片,彆說,上麵的江衍看起來真挺帥的。
像某個大牌的廣告模特,臉和身材都讓人垂涎。
解槿忍不住笑起來。
她一笑,談巍的臉色卻黑了。
見他這樣,解槿笑得更是開懷。
男人的虛榮心和尊嚴根本經不起這樣的刺激,談巍更是如此,他一把將她扯過來粗暴地按在了身旁枕頭上,然後整個人壓了上去,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你覺得我沒他帥?”
一字一句,滿是不甘。
談巍的臉近在咫尺,憑良心講是很有魅力,但解槿一點沒有欣賞的興致。
對方身體此刻沉沉地壓在她身上,一點不誘惑……真的沉死人。
她推他,他不動,仿佛一定要得到一個結果才肯鬆開。
解槿實在呼吸困難,隻好艱難投降,“……帥帥帥,你比他帥。”
“太假,不夠真誠。”
“……”
談巍懶洋洋地一把握住她的下巴,“看著我。”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解槿隻能端出一副認真臉,仔細看他。
談巍的五官長得好,屬於越看越耐看的那類,成熟男人的魅力中夾著一絲少年痞氣,讓人想起昔日穿白襯衣握話筒,那勾得整個禮堂都少女心泛濫的迷人學長。
許是缺氧,解槿看著看著,便覺得時光倒退,記憶翩遷。
那時的解槿還是談巍手下社團新人,站在門口堵人時就在想——
這樣漂亮的男人,到底怎麼生出來的。
而且他眼睛那樣深,深的看不見底,像是藏著個無人知道的謎。
而他唇角的笑又太像個遊戲人間的浪子,就像在說,‘你儘管投懷送抱,但我不會拒絕也不會負責’。
少女懷春,最容易迷戀的就是這樣有故事的男同學,最容易做的夢就是想讓這樣一隻沒有腳的鳥兒單單願意落在自己懷裡。
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他一顰一笑中仍帶著當初那讓人心醉的痞意和神秘感。
世間最傷懷,就是你愛的那個人仍是當初的模樣——
這隻羽毛漂亮的神秘鳥兒終於落在了你的懷裡。
但你已經用儘了所有力氣。
解槿覺得疲憊,閉上眼低低道,“你很帥很帥,真的。”
是真的,帥到一個女孩願意為你傾儘這生最轟轟烈烈的愛。
帥到她願意為你相信明天就是未來,怎樣傷痕累累也都握緊你不肯鬆手。
談巍聽出她聲音裡掩藏的疲累,一愣之下,手漸漸鬆開。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說話。
半響,談巍終於翻到了一邊,躺在她身側看天花板。
解槿終於能放肆地呼吸,喘了幾口氣後,忍不住側過頭看他。
談巍的側臉仍然英俊得像每個少女所能擁有的最瑰麗的夢。
無論過去如何不堪,很多東西一生隻給得出一次。
一次之後,再無以後。
任憑下一個人如何優秀,都再沒了當初拚命的孤勇。
就像一杯酒,喝到最後隻剩一口,兌滿了水給下一個人,度數卻已跟飲料沒區彆。
而解槿用儘所有釀出的酒,無論是甜是苦,都全數給了這個男人。
如今他就躺在旁邊,安安靜靜,像是一股終於肯停歇的風。
這股風緩緩地側過頭來看她。
他沒說話,也沒什麼大動作,僅僅是緩緩抬起右手,擱在她枕頭邊。
解槿看了一眼。
他右手無名指上帶了一隻男款銀戒,低調樸素,並不像是他的風格。
但是這個位置……是戴婚戒的地方。
想到此,忽然一念紛起。
很多畫麵洶湧而來,解槿忍不住閉上眼睛。
忍也忍不住,眼淚就這麼淌了下來,像是體內原主的靈魂在無聲哭泣。
那是個下雨的夜,解槿翻遍了燈紅酒綠的酒吧,才在狹小的廁所隔間裡找到談巍。
她一腳踹開緊縮的廁所門時,他整個人都埋在馬桶裡,吐的一塌糊塗。
解槿麵無表情,脫了自己昂貴的風衣給他披上,然後熟練地把人拽起來,粗暴地拎到洗手池邊,直接給他用冷水衝臉。
兩人大約算是一對最怪的搭檔。
愛得越深,越是互相傷害。
她願意在淩晨拖著疲憊的身體四處找他,卻不甘心在找到他後給予半分溫柔與耐心。
大約是因為怨他不知自愛,也怨自己竟放不開手,就這麼陪他一起在黑暗中沉淪。
暴雨如注,酒吧早早關門,有醉漢死豬一樣躺在街上,一身泥濘。
解槿扶著談巍在停車場到處找她的車。
來得太急,她都忘了自己把車停在哪個位置。
談巍身上是她的風衣,而她身上襯衣已全部濕透。
解槿顧不得這些,遠遠看到一輛似乎像自己的車,正要趕過去,卻突然被身旁人拉住。
然後身上一沉,尚帶體溫的風衣覆上肩頭。
是他將衣服給她披上。
解槿在風雨中回過頭,看見談巍帶醉的英俊麵孔,但那雙眼卻是奇異的清明。
她沒推脫,囑咐他待在原地,然後自己冒雨跑過去開車。
她跑開的時候,風衣口袋裡落出一個閃光的東西,叮地一聲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