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巍瞥了一眼,替她撿了起來。
沒一會兒,她就開著車破開雨夜,朝他飛快駛來。
明晃晃的車頭燈照在他臉上,談巍忍不住抬手擋光,這才發現撿起來的那個東西是個男款的戒指。
素銀打的,不帶任何裝飾。
解槿的車停在他身邊,喇叭按得震天響。
談巍卻沒上去。
她放下車窗,從駕駛座探到副座上,喊他上車。
談巍卻退了一步,站在雨中舉著戒指衝她笑,“給你男朋友買的?”
解槿看到那戒指,愣了一下,沒說話。
半響,見他仍在外麵淋雨,氣得一把打開車門,踏著犀牛一般的腳步氣勢洶洶地衝到他麵前,一把奪過他手上戒指。
談巍還在笑。
她卻沒笑。
雨順著頭發往下落,解槿一字一句地道,“我大三時買的,戒指內麵刻得你的名字。”
談巍的笑一瞬間頓住,然後他緩緩彆開了臉,不再看她。
解槿卻忽然笑了。
她一把捧住他的臉,迫他轉頭看自己。
“你他媽不就是仗著我喜歡你嗎。”
“你愛玩就去玩,我等你就是,唐璜也有老的時候,你也有泡不動吧滿臉皺紋的時候。”
她越笑越像哭,一把拽起他的右手,將那戒指使勁塞進他手裡,就像是把一顆滾燙的心塞進他冰冷的指尖——
“等你沒人要了,戴著這個戒指來找我,我就跟你走。”
談巍握著戒指,第一次茫然地低下了頭,那瞬間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
解槿卻忽然溫柔起來,指尖輕觸他的臉頰。
“海角天涯,我都跟你走。”
……
解槿睜開滿是淚水的眼睛,就看到談巍定定看著自己。
第一次,那雙深如潭水的眼睛,變得一望見底。
少女時期的解槿曾無數次地猜測,他是不是也曾在某個年紀,有過一雙孩子似純粹的眼睛,裡麵沒有不羈沒有黑暗,柔軟又乾淨。
如果在那個時候遇到他,多好。
就算那時他的家庭環境怎樣複雜,她也會不顧一切地保住那雙眼睛。
——他本該長成一個太陽般耀眼的人,每個笑容裡都沒有陰影。
……
此刻終於見到了,原來那雙眼睛裡若沒有陰鬱晦暗,真的很美。
像是雨水過後的天空,乾乾淨淨。
談巍緩緩抬手,一點點地認真擦去她臉上淚痕,“回來吧,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說完,他停一停,又低喃似道,“隻要你回來就行。”
解槿笑了,笑得諷刺又尖銳。
像是一瞬間身份調轉,她笑得嘲諷一如當年的他,他卻沉默得像是當年的解槿。
她緩緩拉下他的手,冷靜地問,“然後呢?”
談巍沒吭聲。
他緩緩地收回手,搭在自己額上,一瞬間疲憊下去。
他知道,她這意思就是拒絕。
故而也扯了扯唇角,笑得自嘲,“然後,我本來想給你一個機會,得到我的機會……但你應該不想要了。”
他轉過頭看她,微微一笑,“是我讓你等得太久了,對不對?”
解槿沒說話。
談巍卻緩緩展開雙臂摟住了她,聲音低而暗沉。
“你以後會跟彆人去天涯海角,今晚留下來陪我吧。”
解槿沒動,她也覺得累,身心俱疲。
半響,她輕輕道,“天涯海角,我不想去了。”
無論陪誰,都不想去了。
“那你想去哪?”
解槿沉默了一會兒,才從那股洶湧浩瀚的情緒中平靜下來。
慢慢的,她找回了自己,也找回了渾身的力氣。
還有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立下的決心。
迎著談巍的眼睛,解槿笑了起來,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我想去的地方隻有一個,浪潮之巔。”
這個黃金時代的浪潮之巔。
時代在飛速發展,到處都是機遇,所有公司都在其中浮浮沉沉,她想踩在所有人的肩上,締造一個屬於自己的神話。
愛一個人太累,到最後隻能落得傷痕累累。
不如拚儘所有力氣,去博一個青史留名。
談巍愣了一下,看到她眼中光彩熠熠,才明白所謂‘浪潮之巔’是什麼意思。
他看了她半響,終於從喉嚨裡發出一串低低的笑聲。
解槿挑了挑眉。
這什麼意思,看不起她?
她忍不住撐起身子來到談巍上方。
居高臨下,將手按在他頭兩側,語調危險又輕緩,“你——笑——什——麼。”
談巍仍是在笑。
他抬起手,自然而然地攬住了她的腰,眼含笑意,“我在為你驕傲。”
他說著,修長的手指緩緩嵌入她的長發,像是在安撫一隻露出爪子的小豹子。
然後他摸了摸她的頭,“That‘s my girl.”
這樣才是我的女孩。
漂亮,驕傲,野心勃勃,就如當年你如一把火焰般來到我眼前。
談巍看著身上的女孩,“來,我教你一點東西。”
解槿挑眉,“什麼東西?”
他展眉一笑,“用人之道,你身邊那個江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