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意將手裡的筆放下。
宣紙上的梅枝迎著寒風傲然而立,猩紅的花瓣宣示著對命運的抗衡。
“此事竟也傳到嬤嬤的耳朵裡,倒叫我沒什麼臉麵了。”蘇意上前攙住江嬤嬤,拉著她坐下。
江嬤嬤將參湯遞給若春,抬頭道:“你同我還要什麼臉麵?
謝家是勳貴之家,規矩自然森嚴。你自小在舊宅,沒上過學塾,肚子裡的墨水也都是老奴教的。在這侯府裡頭,一個不小心、不注意,挨罰受訓,也是正常。
隻是咱們卻也不能任由著他們謝家的人牽著鼻子走,是錯就認。若是被無端地被扣上帽子,隻是想借著機會打壓害你,咱們卻不能助長他們的氣焰!
你且同我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蘇意莞爾。可事情已經過去了,她並不想讓江嬤嬤這麼大的年紀,還要為了她操心受累。
她坐回座上,端起茶來,撇著浮沫道:“說起來,是我欠考量了些。一心隻想著妹妹的心思,卻忘了顧及著名聲。祖母罰我是對的。”
江嬤嬤歎了口氣,道:“你倒也不是壞心,可日後再遇著這種事情,萬不可挑頭了。她若再想去見那小公爺,你便由著她鬨去。
近些日子我也瞧見了,她母親大娘子,也不是個省油的。”
蘇意點點頭,隻想讓江嬤嬤放心。
江嬤嬤打量她,又道:“你這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昨夜沒睡好?”
蘇意摸摸自己的臉,自己的確一夜無眠。
她彆過身去,笑問道:“嬤嬤,你可知道本朝有種藥是以茶為藥,以氣味催發的嗎?”
江嬤嬤思量片刻,道:“的確有種藥可以這樣用,可這藥卻已經被朝廷明令禁了。你突然問我這些做什麼?”
蘇意喝口茶,道:
“近來無事,翻看醫書時瞧見。偏巧那頁卻被人撕去了,便也不得其解。嬤嬤學富五車,又閱曆豐富,故而請教嬤嬤。”
江嬤嬤點了點頭,起身解釋道:
“這藥名字叫做應思,彆名催情。
起先是因為其兩株共生,故而得名應思。
後來便被人用來做茶,味道與烏龍茶相似。再後來,又被世人發現,此物入茶被飲用後,再嗅以此物混合檀香製成的雲鸞香,喝茶之人便會出現意亂情迷之狀。
故而這兩者共用便有了彆名,催情。
早年間,世家官宦子弟中此物尤為盛行。此物能助好色之徒抱得美人,又能叫人在藥性散去後,記憶全失。也因此,讓當時的許多名門貴女一夜失身而不自知。
後來,此事被嶽陽侯得知,上書麵呈官家,官家震怒。可朝野上下受害之人卻無人敢應,最終也不了了之。”
蘇意沉思片刻,道:“想來受害之人是擔心牽累家門,禍及門風,不敢回應。”
江嬤嬤攥著帕子:
“是這個意思。
聽聞,還是當今的瑱王殿下,不僅上奏支持嶽陽侯提議的禁藥,還傾儘全力,幫助地方禁藥、繳藥,如今世麵上的應思,早已銷聲匿跡許多年了。”
蘇意沉眸,手指不自覺的在杯沿子上畫著圈。
“多謝嬤嬤賜教。”她起身,頷首致謝。
江嬤嬤淡淡微笑:“你如今因為侯府的瑣事,分身乏術,卻還如此勤勉好學,實在叫人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