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連忙鬆開手,仍舊是沒有消氣。
“你隨我到蜀黎院來。”她低聲怒道。
謝推本就有些妻管嚴,藏了多少年了,竟在今日被戳穿,暴露了個乾淨。
他暗自歎口氣,幽幽跟上錢氏的步子。
蜀黎院的堂屋內陽光很足,明亮的光打在石質的搓衣板上,紋路凸起,明晰清楚。
“跪下吧。”錢氏將手上的帕子輕輕一揮,指著地上的石板道。
謝推掃一眼周圍掩麵忍笑的婢子,沉聲道:
“此時,便都下去吧。”
丫頭們互相對視,又都看向錢氏。
“一個都不準走,都給我站好了!”錢氏拍桌道。
謝推理了理袖口,訕笑:
“夫人何必如此,總要給為夫留些顏麵才是。否則,此事若是傳到了母親那裡,你豈不是又要受苦?”
“你跪還是不跪?”錢氏嚴肅道。
謝推攥了攥手心,麵色倏然堅決:
“從來都是男尊女卑,夫人何必這樣苦苦相逼?
就算為夫做了錯事,夫人也總要說清楚、講明白才是。”
錢氏冷著臉:
“你將我的孩子打成了什麼樣子?
你竟然還有臉敢在此與我理直氣壯?”
“夫人!
在我朝,未及婚配,便有了外室,且同外室還生下了孩子。
此等有悖禮法,唯世人不齒的事情,要是傳揚出去,我謝家就完了!”謝推擰眉高聲道。
錢氏捏緊手中的帕子,昂著頭道:
“你隻說,你跪還是不跪?”
謝推的怒氣撒不出來,隻能硬憋著。可眼前錢氏也繃著,二人互不相讓,對峙良久。
在戰場上謝推是說一不二的將帥,可回到家裡,卻是個軟心腸。
他強撐著威武的氣勢看向錢氏,隻見她一隻手搭在桌上,鼻腔喘著粗氣,臉色氣得青了又紫。
“也罷,我跪便是。”
謝推撩開袍子,雙膝一彎,‘撲通’一聲跪在了搓衣板上。
可錢氏卻變本加厲,並不買賬。她揚起眉,氣鼓鼓地看向他:
“你現在知道跪了?晚了!”
說著,臉色卻愈加陰沉了幾分。
隻見她又衝嚴媽媽抬了抬手,差她從裡間拿出一把線香來。
“夫人你這又是要做什麼?”
謝推動了動,搓衣板硌得他再次“哎呦”“哎呦”地叫。
錢氏將線香點上,熟練地放入插盒內。
“你起來吧。”
謝推頓時憂容退散,改換一張諂媚的臉。
“夫人的氣消了?”
錢氏冷哼一聲,彆過頭去,隻伸手指著地上燃起的線香道:
“你在此給我蹲著,什麼時候望山好些了,你什麼時候從這間屋子裡出去。”
謝推的心涼了半截。
他一個老子倒還比不過兒子!
隨後,他乾笑兩聲,無奈道:
“夫人,為夫自你嫁入謝家這許多年,從未有過什麼出格之舉。
即便是娶了許氏,那也是因為母親一時心軟,可憐她罷了。
試問,為夫有何對不起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