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蘇意穿一身男裝正準備出門。
若春慌張地跑進來,稟:
“主母,世子朝這邊過來了。”
蘇意沉眸片刻:“你去打發了他。就說我身子不適,早已歇下了。”
若春應一聲,自去了。
蘇意又吩咐若水給她披了件披風,頭上也束好了冠子。
若水心裡打鼓:“此番沈家在風口浪尖兒上,主母此去可要小心著些。”
話畢,若春捧著一根白玉的釵子回來了。
“主母,世子讓婢子將此物轉交給您。”
原來是給她買了件首飾。
蘇意雖然從心裡並不稀罕他送的東西,可總要做做樣子給府上的人看。
“你幫我收進匣子裡,明日壽宴我再戴上。”
若春忙找了錦匣來,小心地放在裡頭收好。
阿福已經打點好了後門,傳話來,讓蘇意直接從侯府的後門出去。
蘇意撩開車簾,登時被車裡的人嚇了一跳。
“世子?!”
眼前的人卻並沒有做出震怒和不解的神色,反而平靜地拱手,用不同於謝望山的聲音,恭敬頷首道:
“見過恩公姑娘。”
蘇意定了定神,天底下再找不出第二個人這麼喊她。
“你怎會在此?”
阿羽卻不著急解釋,掀開車簾吩咐車夫快走。
“姑娘對阿羽有恩,阿羽自然應該前來保護姑娘。”說罷,他沉下眸子,耳朵卻敏銳地聽著周圍的風聲。
“看你身上的氣質,如今應該在軍中任職。
現今西夏與我大寧邊境衝突不斷,自然也有不少機遇。
男人以保家衛國為榮,以建功立業為喜,以功名利祿為福。
可你卻扔掉這三樣東西,守在我一個謝家少婦的身邊。
若說單單隻為了報恩,你覺得我會信?”
阿羽沉默,眼睛望向地板,不知如何應答。
蘇意向後靠了靠,心中猜定,定是蕭百川讓他來盯著她。
“也罷。
你有命在身,我不為難。
可在外你這張臉,卻要不露為妙。
謝望山就在侯府,並未出門,莫叫人拿了把柄。”
阿羽點頭,繼續沉默。
馬車停在沈家大門外,緊閉的大門在夜色中顯得更加悲傷。
蘇意掀簾望著門前滿地的狼藉,不由歎息。
“師傅,咱們還是繞去後門吧。”
不多時,車架停在了沈家後門。
蘇意下了車,正想叩門。
像是心有靈犀般,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門縫中露出一張悲傷而憔悴的臉。
一刹那,那雙眼睛在映出蘇意的麵容後,滿瞳的灰暗一掃而儘,換之則是難得的興奮。
可轉瞬,她又警惕地查看四周,謹慎又責備的語氣道:
“你怎麼過來了?
現在可不是好時候!”
蘇意的眼淚早已在眼眶中打轉,她強忍著,道:
“能見著你,都是好時候!”
沈知夏“噗嗤”一笑,拉著蘇意進了門。
府內丫鬟小廝們早便跑沒了,眼見之處空空蕩蕩,完全不複當初賞菊時的光景。
偌大的院子,如今僅有一個貼身的忠仆並兩個主子在。
沈知夏拉住蘇意的手,長久沉默後,哽咽道:
“祖母,祖母怕是撐不過去了……”
說完,本想忍住的眼淚,終於還是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流淌下來。
蘇意將她擁進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
“咱們去找郎中,這京中名醫甚多,定有人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