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夏用袖子拭去淚痕,吸吸鼻子道:
“沒有用的。
我已悄悄問過了城中的大夫,他們都說不成了。
現今還吃著藥,可也不過是吊著一口氣,隻為了再見一麵父親和兄長。”
蘇意難受地捏緊帕子,從邊境戍地到陵京,來回也要數月有餘,明日官家就要宣旨處置沈家。
到時必然會將沈將軍父子,自邊境流放至永州,怎麼可能還會給沈將軍父子歸京的機會?
“小意,此事你也覺得是我沈家之罪?”沈知夏忽問。
蘇意沉下眸子,眼神篤定:
“生靈無國界,沈將軍雖做法有欠妥當,卻是將百姓之性命放在最重,其胸懷大愛讓人欽佩。
可此事,卻被有心之人利用,從中扭曲事實,構陷汙蔑。
我相信沈將軍,也相信沈家的滿門英烈,絕不會做出通敵叛國之事!”
沈知夏的眸中,仿佛頃刻被注入力量,她明亮的眸子含笑望著蘇意,滿臉感動和滿足。
蘇意握緊她的手,勸道:
“無論發生什麼,知夏你要都堅強,一定要守好沈家。”
沈知夏重重點頭,心中更多了幾分信念。
她抬頭看一眼漆黑的夜空,道:
“外頭風聲緊,明日便要宣旨。
入夜後,官家會派禁軍將沈家封鎖。
現在時辰也不早了,你還是快些離開。”
蘇意卻還是不放心:
“明日宣旨後,我定會尋名醫來為老夫人診脈。
你要等我!”
沈知夏淺笑,有些調侃道:
“你今日怎麼好似變得囉嗦了許多?”
蘇意沒有生氣,隻是望著沈知夏的眼神,沒來由地漫上一層薄薄的悲傷。
“你一定要等我!”
沈知夏有些不耐煩,拉著她的袖子走到門前。
“你快些離開,你說我的我都記下了。
此時非常之期,萬不可在此久待,待禁軍到了,你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說著,沈知夏已經將蘇意從門口推了出去。
屋簷上有人影閃動,喘息之間,在夜色中消失。
蘇意剛走上馬車,身著金甲的禁軍,便浩浩蕩蕩地圍了過來。
“前方何人,速速下車驗明身份。”
蘇意緊張地攥緊帕子,一把拉住起身欲要下車的阿羽。
“此乃定北侯府車架,奉侯府主母蘇娘子之命,前來探望沈家大姑娘沈知夏。”蘇意粗聲喊道。
車下的人停頓了片刻,又道:
“無論何人,下車來讓我等驗明身份。”
見無法推脫,蘇意隻好起身下車來。
阿羽有些不放心,本欲跟隨下車,可卻被她攔回車上。
“我不能讓你一個人涉險。”阿羽輕聲道。
蘇意不說話,隻將簾子輕輕放下,小幅度地衝他搖頭。
阿羽望著她略帶警告的嚴肅神情,頓時不敢輕舉妄動,隻悻悻回去,警覺地在車中待命。
蘇意轉過身,身上薄如蟬翼的紗質披風輕輕搖曳,麵上鉛華褪儘,更顯俊麗。
蕭廣河身著銀甲騎在馬背之上,腰間挎著一柄墨綠色的長劍,眼神柔中帶狠,便是掃看一眼,就讓人不覺膽寒。
“你是定北侯府的人?”蕭廣河微微抬起下巴,倨傲道。
蘇意慌忙拱手施禮,壓著嗓子粗聲道:
“在下受定北侯府主母蘇娘子之托,前來探望沈家大姑娘沈知夏。”
*
瑱王府,興雲閣。
蕭百川將桌上最後一顆葡萄吃完,對底下身著黑衣的暗衛道:
“將賬本送到她手上。”
“是。”
說罷,眼前的人快步走到門前,翻身一躍,宛如一陣雲煙消失在視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