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湯媛愣了下,“奴婢沒想過,現在不是挺好的。”
“你覺得現在好嗎?”他問。
湯媛嗯了聲,巧笑倩兮,氣色亦是白裡透紅,仿佛昨日那個哀絕崩潰,麵如縞素的女孩是另一人。
而坐在他眼前的這個她,對生活現狀滿足而從容,眉眼間含著笑,就像去年剛見到她那會子,總是笑彎彎的,像隻狡黠的小狐狸,兜兜轉轉卻又落入他掌心,一般女孩子這樣也就認命了,不認命的早就尋死覓活,可她既不認命也不尋死,八成是在等他死。
賀綸垂著眼睛,“是了,太後前幾日偶感風寒,至今未愈,竟有加重的趨勢,明日我要入宮,你也好久沒探望陸小六,壽安宮那邊也在想你,你準備一下吧。”說完抬眸看向她,這下她應是真的高興,眼睛比方才亮了許多。
“謝謝王爺。”
食不言,兩人默默用飯。賀綸的自理能力又進步許多,已經不需要她從旁伺候,隻需陪他一起吃即可,甚至還學會了照顧旁人的心意,譬如主動用公筷為她夾一塊肉。
講真,他這輩子可能都沒伺候過人,進出亦有一幫奴才跪著脫鞋穿鞋,女孩們圍在一起多半也是討論他,得他一個眼神就能心潮雀躍好半天。而他們一家人表達關心的方式多為叮囑下人如何如何做,反正從來不用自己動手。
話說太後這場病來勢洶湧,前世也是這個時候。但那時的賀緘同情馨寧,少不得要安慰她幾句,又不忍心挑在節骨眼上與她劃清界限,以至於馨寧有所感動,待太後痊愈竟對他動了幾分真心,從此徹底錯過了媛媛。
所以這一世,庚王府一收到消息,賀緘並未急著做出表示,翌日前往宮中探望之時亦謹守男女之禮,不曾與馨寧單獨說話。
因太後將將歇下,他便在偏殿宴息室稍作等候。
這邊馨寧為太後掖了掖被角,眉眼帶著再明顯不過的憂愁與疲憊,太後關係著她此生的榮華,亦是她未來在夫家的依仗,更有十幾年的養育之恩,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她又該如何自處?
她有心與賀緘訴苦,卻見他眸光清正,依舊溫和,卻有種難言的疏離,令她不禁猶豫,一時不知該如何吐露藏在心底的那些親近的話。
也是,他如今有了未婚妻,沈家的二小姐,端莊得體,聰明穩重,不知要比她好多少倍。
她紅著眼睛微微福身,“多日不曾見了,阿奕哥哥彆來無恙?”
“我很好。你且不用憂心,太醫院的太醫們又不是擺設,太後必定會逢凶化吉。”賀緘安慰道。
馨寧仰臉默默望著他,欲言又止。卻聽內侍在門外唱喏,原來裕王到了,她心頭一突,下意識的回首,看見了那個好看的仿佛會發光的少年人眉目如常邁了進來。
隻是他身畔那個嬌美的姑娘怎麼越看越眼熟!
湯媛!
原就令人豔羨的一把青絲如今挽著嫵媚多嬌的墜馬髻。
在大康,年輕少婦多愛此髻。
湯媛如此打扮可見已非處子。
是了,她本就是賀綸的掌寢,這樣也無可厚非。可不知為何,馨寧但覺心口有摧心折肝之痛,愣神之間竟忘了見禮。
賀綸微微拱手,“三哥。”
“五弟。”賀緘還禮。
因為他們都是來探望病中的太後,不宜嬉笑更不宜討論與此無關之事,因此兄弟二人打過招呼便招來太醫,耐心詢問病情。
湯媛自始至終垂首立在賀綸身後。賀緘也未多看她一眼,氣氛卻是難以描述的怪異。
而賀綸卻意味深長的看了馨寧一眼,看她潔白的耳垂上那鮮豔的紅蓮。
卻說湯媛早已悔到腸子都青了。
為何換雞吃的耳墜會跑到馨寧耳朵上?怪不得賀綸逼她吃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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