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為什麼?”湯媛收起視線,倒不是怕他,而是仰著脖子看人累。
“為什麼不早一點兒讓我知道你心中的愛慕?”
“為什麼好端端的非要做前世的夢?”
“前世於你而言並不曾發生,今生才是真的!你怎能……怎能看不見我的好?”
賀緘的聲音那麼小,卻如雷鳴一般在她的腦海炸響。
湯媛如何也沒想到他的膽子這麼大,當即顧目四盼,幸而張錄等人礙於女眷身份不曾離得太近,嬌卉和嬌彤又沒有武功,這些話音連她都聽得費勁,不明就裡的她們想來就更沒聽清。
不過他這樣的提前世,倒是成功的勾起了湯媛的怒意,好,她也正有話想要質問他,那就趁他老婆也在這裡,不妨一次問個清楚。
她也懶得去亭子裡喝茶,就站在抄手遊廊。
嬌彤和嬌卉雖然很不喜歡湯掌寢接觸庚王,可湯掌寢是她們的主子,主子讓後退二十步,奴婢又豈能講價還價。二人依言往後退了。
張錄的臉黑了黑。
但人家庚王妃都沒意見,他們就更無從插嘴。
“你總算是肯跟我說句話。”賀緘抿了抿嘴角,“媛媛,不要再生我的氣。”頓了頓,他的眼圈竟微微的發紅,蓄著不為人知的水光,“我……我知道錯了。”他隻陪著她,永遠都陪著她。
你知道個屁!
若真知道錯,就不該有不臣之心!
湯媛攥了攥手心,“若真知道錯,就莫要做殘害手足的事。”
賀緘怔了下,反應了好一會兒才頓悟,麵色變得煞白。
殘害手足?
這麼快就傾心賀綸,開始心疼被殘害的賀綸了。
那他呢,他那些年又是如何被殘害的,她都忘了嗎?
他問,“你又夢見了什麼?”
“夢見你,親手,射殺,自己的弟弟。”
“是嗎?”他臉上沒有絲毫愧疚之色,“因為我贏了,自然是我來殺他們,很遺憾沒能讓你看見賀綸殺我。”
“你還是不是人?”她難以置信的望著他。
姑且忽略賀維那個王八蛋,賀綸是他親弟弟啊,是要有多恨,才能在親弟弟身上連射十箭!
“難道一個侮辱長嫂的畜生就是人?”賀緘微微歪過頭,目光冰冷,“前世我就懷疑你跟賀綸之間有貓膩,如今看來,倒是真有可能,想來被戴了綠帽子的也不止我一個。可憐被你愛的死去活來的老四到死都不知自己腦袋有多綠。”
“你彆含血噴人。”湯媛那驕傲的脊梁就不曾彎過一下,“我不是他嫂嫂,隻是庚王的一個侍寢奴婢。庚王嫌棄我侍寢不力,側妃娘娘也嫌棄我不會伺候庚王,不能讓主子取樂的奴婢還有什麼用,自然而然就被趕出王府。雖然那時我身無分文但終歸變成了自由人。我不再屬於任何人,隻是自己的,我愛誰都跟你無關。彆跟我提後來的事,後來的事是庚王您強搶民女,而民女是沒有義務伺候您床幃的,所以那之後的床幃就是強辱,是你,欺負了弟弟的愛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說你是我的,你就是我的,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我封你為貴人,他就該知情識趣的滾去封地。你作為我的貴人,再與他苟合便是不守婦道!”他一臉的慍怒,麵色蒼白,拳頭亦捏的蒼白,唯有眼圈是紅的。
“你才不守婦道。”比起他的焚心之痛,她倒顯得異常平和,連反駁的語調都沒有起伏。
頓了頓,她又道,“自從被封為貴人,我便認命的在那個跟冷宮無異的鬼地方吃齋念佛,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我跟他天涯相隔,難道這樣的懲罰還不夠?為何你還是不肯放過我們,繼續一次又一次的試探,不停的確認我跟彆的男人的關係!試探不出,你就疑心不消,試探出了,你又借酒欺負我,惹得薑淑妃更恨我。”
她每問一句便上前一步,而高大的賀緘,比她高了一個頭還多的賀緘卻步步後退。
原來,她想起了。
關於前世的眼淚,都在她的內心一點一點的死灰複燃。
湯媛笑著問賀緘,“我以為……至少生下了孩子,你會放過我。也沒指望來的不是時候的他能得你愛護,可你怎能……怎能罵他是野種?喜鵲生的女兒你如珠似寶,為何我生的就是野種?”
“那,那是騙你的,我沒有女兒,沒有……”他沙啞的吼道。儘管可以壓低了聲音,卻也讓周圍的人一震。
有沒有已經無所謂。湯媛依舊平和的望著他,“反正在我看來,你虧待了自己的兒子。”
“我隻碰過喜鵲一次,隻有那一次,就是在那晚,你踢我,罵我是畜生,就算跪著為賀維提鞋都不配。我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把對她的恨全都發泄在彆人身上,發泄的同時也在期盼著借此來報複她。
是她,把他逼走的!
可是他錯了,她對翌日得意洋洋的喜鵲根本就沒啥反應。
沉默了很久,湯媛才輕聲問,“這樣有意思嗎?”
沒意思,一點意思都沒有。一滴淚從賀緘沉痛的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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