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墨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青殺刀丟給了白慶,這還是他第一次將青殺借給彆人。
白條的火爆脾氣自然是經不住任何挑釁的,他早已推開了夥伴,拉開了劍勢,白家的劍法獨樹一幟,作為一名合格的戰修,這是最基礎的起手武技,他明白眼前的醉漢一定是有些本事的,先用劍法試探虛實是最為穩妥的選擇。
而白慶借刀之後,轉身隨手便劈出了攻擊,完全沒有準備,也沒有什麼架勢,就是那麼隨意的一刀,如高山流水,卻完全封住了白條早已準備好的所有套路。
沒錯,白慶太了解白家劍法,明白它的威力,更清楚它的弱點。
而唐墨也是覺得眼熟,這看似隨心所欲的一刀,卻像極了豹門的刀法起手式,雖然完全沒有豹門刀法講求的‘勢’字,但路子卻是沒錯,隻不過白慶的刀法看起來更加靈動。
白條迫於壓力隻得後退,但白慶的刀卻再度壓了上來,完全不給白條任何喘息的機會,如同連綿不絕的海浪,後刀壓前刀,新招追舊招。
在外人看來,白慶的攻擊完全主導了戰鬥的節奏,大家都在詫異這個麵目邋遢的醉漢竟然是個用刀的高階強者,外人或多或少的看出了其中唐家刀法的影子,但在場的豹門族人卻對這些似曾相識的招式心生感觸,自己所熟悉的招式也可以這樣用嗎?
隻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感受到更多的感悟。
白條和唐墨感受又完全不同。
作為始終被壓製的一方,雖然白條的劍法完全不能隨心所欲的施展,但在對手奇妙的刀法引導下,劍法竟然不由自主的順勢而變,無論是出招的順序,還是出招的時機角度,白條都從未想到白家劍法的招式順序打破重建竟會有這樣的妙用。雖然處於下風,但卻完全不難受,這便是白條的感受,幾個回合下來白條甚至有些沉迷於這種不斷頓悟的快感,樂得自己的劍法順著白慶的壓製而動,開始用心體會其中的妙處。
而唐墨的感受卻是從質疑開始的。
白慶的刀法招式無疑是豹門刀法無疑,但是節奏完全不同。無論是唐業還是唐墨,豹門刀法都是講求爆發的剛猛之道,配合這豹行步,既有爆發,又講求行‘勢’借‘勢’。而反觀白慶的刀法,雖然招式相同,但節奏卻變得靈動,舒緩而飄逸,沒有了大開大合,更多的力度來自於每一道招式的起承轉合的‘寸勁’。
唐墨不由自主的在心中模仿著白慶的動作,功力運轉,內息而成,這才意識到,這根本就是白慶的劍法之道,雖然借助的是豹門刀法的招式,但在內裡,卻完全是白慶自己對劍法的感悟。
白慶的確是在提點白條,隻是沒有想到,為了掩飾身份,而借助青殺刀和豹門刀法的做法,卻意外的成就了唐墨的質變。
兩日前夜裡的那次偷師,唐墨無意間以青殺刀揮出了詭異的白芒,如今在體味著白慶刀法劍意的同時,體內那股微弱的氣息竟彙聚成流,在手腕內側的神門穴處彙聚激蕩。
劇烈的刺痛竟然漫及全身!
隨之而來的經脈流動更加急速,每一次流經神門穴的蕩漾動愈發的強烈,而疼痛卻漸漸減弱,很快這種脈動形成了穩定的運轉,唐墨可以清楚的感知到自己體內多了這樣一條完全沒有體驗過的經絡運行,而這種運行竟和白慶的劍意完全匹配吻合。
這便是神魄覺醒!
雖然每個法士覺醒的神魄都不儘相同,但同宗同法的初魄卻是大抵一致,白慶以劍法入道,覺醒的初魄也是神門穴,這樣的機緣巧合,讓唐墨竟以觀劍入道,實現了神魄覺醒!
雖然不知道為何唐墨竟會能夠覺醒,不知道他是如何突破了‘空脈’的天生桎梏,但他現在是確確實實的覺醒了。
唐墨整個人已經陷入了恍惚,他以前沒少聽人描述過法士覺醒的樣子,多少猜到了自己眼下的狀態,但是原因是什麼?他自己根本不清楚!
除非,唐業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除非,自己原本應該姓白?!
無論如何,神魄覺醒源自血繼,這是亙古不變的天道,天道是不會錯的!
唐墨的腦子中晃著千百種的念頭,尤其是各種負麵的情緒,悄然占據了上風,整個心緒已經亂成了一團麻。
白慶依然在指點著白條,而白條也不傻,也從中覺察出了一點端倪,雖然他依舊不明白為什麼和眼前這個醉漢交手竟能讓自己的頭腦感覺如此明澈,但這種在劍法上不斷頓悟的狀態讓白條完全樂此不疲。
這種體會,外人是不明白的,聞訊而來的白蓉趕來見到白條似乎落下下風,麵色焦急,她用求助的眼神看了看旁邊的管家白缽,白缽麵色蒼白似乎被嚇到了,她又看向一臉迷惑失神的唐墨,後者的注意力更是仿佛已經神遊世外。
“你們彆愣著啊,快上去幫忙啊!“白蓉指揮著其他護衛衝上去,但白慶的刀輕輕一蕩就將衝在最前麵的護衛給迫退了。
“小姐!“白缽這才回過神來,急忙拉著白蓉往房子裡走,邊走邊說到:“小姐,你趕緊回避一下,這邊不會有事,你放心,你放心!”
白蓉急道:“怎麼可能沒有事,你看那個醉鬼刀法那麼厲害,白條一定會吃虧的。”
白缽不敢說出白慶的身份,隻好死死拉住白蓉,生怕白蓉被白慶牽連。
就在這時,在後院裡,許久沉默的唐墨卻發出了一聲低吼,體內不斷彙聚激蕩的法則之力已經完全壓抑不住,迫切的想要完成經絡運行的最後一步,爆發!
青殺刀並不再身邊,此刻正在白慶的手裡,唐墨順手便拾起了白家護衛掉落的長劍,蕩臂一揮,筆直的朝著白慶刺去!
竟然是白家劍法的招式,劍入戰局,蕩氣回腸,迫的白慶和白條都不得不停手退開,向後閃去。
眾人以為唐墨是尋機要打斷兩人的比武,就連兩名當事人也是這樣的想法,但之後的情況卻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鏡,唐墨竟然繼續揮舞著長劍,以看似蹩腳的白家劍法朝著白慶攻去!
白慶眉頭一皺,急忙閃避,唐墨的招式粗糙並不會對自己造成任何威脅,但白慶卻從中看出了異樣的端倪,唐墨的劍法的確是白家劍法無異,雖然看起來不倫不類,但其中輾轉起合和承力發力的關鍵都是不差,要知道這些都需要以白家法力運行支撐,唐墨畢竟不是白家族人,僅僅是看了一下兩人的比武就能偷師到這種程度,的確令人費解。
更讓白慶警覺的是唐墨的眼神,雖然目光緊鎖自己,但餘光渙散,麵頰潮紅,頸暴青筋,一副戾氣爆發的模樣,如不是氣憤到了極點,便像是法力失控的樣子。
白慶心念一轉,青殺刀轉麵壓住唐墨的長劍,再度按照剛才引導白條的法子,開始用自己的劍法心得來引導唐墨的攻擊。
為什麼這麼做,白慶也不清楚,甚至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唐墨又不是白家族人,自己卻引導他感悟白家劍法,這難道不好笑嗎?
但白慶就是這樣做了,似乎這便是無意之間的最佳選擇。
在唐墨體內,原本紊亂的氣息被穩定了下來,隨著劍招的引導,法力彙聚成溪,開始突破。
白慶終於看明白了唐墨的變化,神門穴,和自己年輕時覺醒法則之力的情況一模一樣!但以他過人的見識也無法解釋這一現象的原因,眼看著唐墨右手腕的神門穴開始迸出微弱的白芒,白慶隻知道這件事情絕不能讓其他人看出端倪,尤其是這附近圍聚的白家族人。
白慶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青殺刀始終緊緊的貼著唐墨的長劍,一邊導引劍法,一邊控製著唐墨的劍招,就在唐墨突破的最後一刹那,白慶突然有了主意,青殺刀上綻放出耀眼的白芒,天璣法則之力磅礴迸發,隨著白慶一聲怒吼,白斬之光橫掃而出。
同樣是白斬,從僅僅是法魄二階的白條手裡使出,和十八年前隱沒時就已經達到法魄七階的白慶使出,完全不是一個概念,那震撼的力量如同海浪般令附近的所有人心生畏懼,耀眼的白芒讓眾人都不得不側目避開。
就在這一刻,唐墨的覺醒也終於突破,一道白芒借助手中長劍射出,沒入了附近的草垛之中,隻不過在白慶的全力施威之下,這如同米粒般微弱的法力已經無法被周圍的人所發現。
白慶的這一刀白斬,摧枯拉朽般的掀翻了草垛,無數的草料漫天飛舞,將白慶和唐墨兩人籠罩其間,在被這一刀徹底驚呆的白家眾人的注視之下,一柄原本藏在垛頂的古樸長劍跌落在地,露出劍鞘的長劍迸發出了奪目的青芒。
“慶公劍!”
白家眾人終於認出了眼前的劍和眼前的人。
白家上一代的武學第一人,十八年前奧斯陸帝國的第一傭兵,被天下武者尊稱為“慶公”,更是白家如今人人避諱的禁忌之人!
白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