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陶園(1 / 2)

血色王權 鍵盤工 9897 字 10個月前

陶園,聽起來很雅致的名字,作為血衣衛總旗的駐地,本身並不是個秘密。

事實上,雖然地處偏僻的後山深處,陶園還是會經常有官員來辦理業務,偶爾誤闖的百姓也並不會遭到懲罰,當然這並不是說陶園是個可以隨意出入的地方,該來之人自然有人迎著陪著,不該來這裡的也會有人主動相送。

作為一個專為帝國皇室統率和培養殺手的影子機構,陶園對外人所展示的風貌絕對與它的本職形象相差甚遠。

唐墨本以為死牢這種地方,會建在帝都審法司或是審刑司的地下深處,陰暗不見天日,血腥虐戾或是死氣沉沉,至少在唐家堡,他所見過的死牢便是如此。

然而當進了陶園,唐墨卻以為是回到了唐家堡,當然,不是唐家堡的死牢,而是唐家堡的某條後巷老街。

門廊貼著俗氣的春聯和年畫,守門人和顏悅色,笑著為出入者登記,即便是麵對唐墨這樣的犯人,也絲毫沒有嚴肅的樣子。

進門便是一片幽林,沿路擺著閒人種的各色花卉,花雖普通,花盆樣式卻千奇百怪,仿佛真正展示的是花盆,而非花卉本身。

行得十餘步,轉過路口,視線開朗,一個諾大的院落,數進數出,草木掩映。

如同所有秋日午後悠閒的老街,這裡所有的人似乎都活的不急不躁,三三兩兩圍在石桌前,有的喝酒,有的賭錢,甚至還有人在擺攤,有的賣些小巧的法器、符籙,有的在賣來路不明的奇怪藥瓶。

邊上一溜平房宅子,都敞著門,似乎是辦理公務的地方,但最大的那間,卻是個茶樓,前麵有門臉,掛著招牌,寫著‘茗樓’兩字,樓上聽得有熱鬨,有男有女,女人笑如銀鈴。

全公公的手下推了唐墨一把,繼續前行,死牢還在更深處。

有些人抬頭看了一眼唐墨手上的鐐銬,然後又繼續各忙各的。

茶樓二樓一角有人微微探出頭,看著唐墨一路走過去,不言語,麵色微動,正是從東林道返回複命不久的‘黑龍’黃射。

從唐家堡到東林道,黃射這是第三次見到唐墨,雖然接觸不深,但也算了解底細,見唐墨又招惹上了全公公,心中詫異唐墨與自己,或者說是血衣衛還真是有緣,走來走去,最後還是進了陶園。

這裡的死牢與彆處不同,每間牢房都有單獨的院落,同樣是鐵牆鐵門鐵窗並設有禁製法器,但內裡裝飾卻還算素雅乾淨。

血衣衛作為拱衛皇室的專設機構,死牢關押的犯人多為帝都內犯事的皇裔、貴人和重臣,個個都是有背景的人物,即便是關入了陶園,也有不少人事後能夠安然離開,所以無論是這裡的死牢還是審判間,內外環境都不敢苛刻,免得那些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們出去後抱怨吃苦,回頭再發難陶園刁難血衣衛。

而像唐墨這種膽敢‘行刺’皇室的武者,這些年來在帝都實在少之又少,一般的小人物犯事可進不了死牢,往往都會直接送往治所大牢,由審刑司負責審判,若是沒有上麵照顧,血衣衛送來的重犯,基本上都難逃一死。

唐墨被關進牢內,鐵門一鎖,便無人再管,全公公的手下回去複命,也並未安排審訊,全公公已經傳下話來,此人必死!

血衣衛共有兩位副旗主,全公公負責主持皇宮安全,乃是血衣衛的二號人物,他發下話來自然無人再敢插手。

但茗樓內,黃射還是起身去見了那位大人,從唐家堡到東林道,從白慶到唐業,黃射覺得還是應該把唐墨乃故人之子的事情告知上峰。

在東林道,他清楚的看到,唐墨曾以一斬白芒破開黑霧炎獸的防禦,黃射見多識廣,他知道那是白斬,是天璣白氏的獨門法技!

“嘿嘿,真沒想到啊,白慶那小子,居然也會害臊了!”茗樓深處,一位長者放下茶杯,笑的有些過分。

這長者正是血衣衛的首領,旗主夏天,臉如刀削,棱角分明,即便是在笑,依然顯得冷肅三分。

“但,全公公給他定的是死罪。”黃射沒來由的心軟了。

夏天抬頭看了一眼黃射,有些詫異,但旋即又明白了。

“當年白慶對你有知遇之恩,你能這麼想也是正常,不過身為血衣衛,在公事的決斷上可不能攜帶私人感情。”夏天認真提醒黃射。

“雖然全珙是我的副手,但他背後是皇室!你也知道,陛下現在不理政事,蓉黨借機勢大,整個帝都之內,真正說了算的人是蓉後,她定下的死罪,血衣衛自己翻不了。”夏天說的麵無表情,正如血衣衛作為皇室手中的工具,無情乃是天職。

“不過,說到白慶,這些年他應該還在調查十八年年前的舊案,也不知道他查到了些什麼,”夏天話鋒一轉,望向窗外的遠方,動情說道:“說來慚愧,這案子陛下當年便交給血衣衛來查,卻是我夏天一生唯一未破的懸案,此案不破,我死不瞑目啊!”

“讓乾婆以調查十八年前舊案的名義去提審這小子,若是真能挖出點東西出來,也許能給這小子爭取點時間,但最後死罪能不能免,就得看這小子的造化了。”夏天目光深邃。

黃射不明白,十八年前的舊案他自然不知曉其中的利害,但他卻知道唐墨的死罪需要蓉後的特赦,倘若旗主不出麵斡旋,還有誰能說動蓉後?

夏天不再多說解釋,作為血衣衛的旗主,在帝都名利圈內見識過太多的旦夕禍福,親手主持過多少生離死彆,早已明白了命中定數的輪回天道,以儘職衛己道,是夏天修煉一生得出的覺悟。

唐墨此刻靜的不能再靜,從帝都南門的逸園被押送到皇宮後山的陶園,一路上他沒有任何解釋,也沒有任何反抗,原因很簡單,他不想讓這件事情與綠盟聯係起來,他需要時間,需要等時開山所說的談判結束一切塵埃落定,公道自然會有人出來解釋。

但唐墨心中也絲毫沒有信心,如今亂世中的帝國,公道是否還能伸張正義?

對於今日所犯的禍事,唐墨無法否認,但有關異獸暴走的真相,唐墨明白自己的一麵之詞無法作為證據說服外人。

事實上在東林道大爆炸後,唐墨也曾向朱韞彙報過有人在用怪音支配異獸,但朱韞卻不可置否,一直到榮耀學院,送學營隻是對學員內部進行整頓,對其他事情則隻字不提。

正如唐星暗地裡對唐墨所說,無論朱韞是否事前知道刺殺皇子的計劃,事後都不可能表現出任何關注的態度。

“朱韞和他身後的勢力要避嫌!那些玩弄政治的擅權者能夠憑借這件事搞出令人咂舌的花樣手段來,像朱韞那樣的人物,即便你說的是真相,他也不會輕易趟進這灘渾水。”

唐星有些事情看得要比唐墨明白的多。

所以,唐墨坐在死牢的鐵床邊,默默看著空蕩蕩的四角,心中反問自己:“如果我說出真相,這裡會有人信嗎?”

除卻這死寂的牢房,整個陶園如隱世之地般幽靜祥和,而在這背後,卻是冷酷的人間世道和無情的政治遊戲。

半老徐娘卻風韻猶存的茗樓老板娘,從後廚的灶間走出來,挽起發髻,放下腰裙,乾淨利落。

“這小子涉及到了十八年前的舊案?!”她望著黃射,聽明白了來龍去脈和旗主的想法,沉思片刻道:“那就安排在慶公的屋子裡吧,或許會對審訊有所幫助。”

老板娘便是血衣衛八部羅刹中的乾婆,專職情報收集和分析,也是十八年前那樁舊案的主持者,在陶園上上下下都喊他玉娘,至於真實的姓名卻幾乎無人知曉。

黃射雖然和玉娘同列八部羅刹,但在她麵前卻實實在在是個後生晚輩,說話十分恭敬。

“我明白玉娘的用意,但自從慶大人離開陶園後,陛下已經封了他的舊屋,除了陛下偶爾會來在屋中靜坐懷舊外,嚴禁其他任何人進屋,如果在那裡提審唐墨,被陛下發現,會不會招來禍事?”

玉娘嗬嗬一笑,伸出手指點了點黃射的腦門,笑道:“傻小子,就是要讓他發現啊,不然的話,誰還能扳回全珙的死令?!”

黃射恍然大悟。

......

唐墨被人帶到舊屋,雖然手上鐐銬未解,但看著屋子裡的陳設顯然不是用作審訊的。

不但沒有刑具,反而有床榻、屏風和書櫃,房間正中的圓桌雖然老舊,但茶具杯盞一應俱全,屋子裡裝飾簡潔古樸,牆上掛著刀劍兵器,應該是某位武者的私人臥室。

唐墨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被帶到這裡來,為了應對審訊,他早已在心裡反複琢磨了各種說辭。

唐墨決定實話實話,這樣最簡單,坦坦蕩蕩,無私無畏。

但在事情的表述上,他也明白要有所取舍,不能讓時開山受到牽連,他知道現在綠盟似乎正處在緊要關頭,有些事情他必須要替朋友承擔起來。

最關鍵的事情是要解釋清楚自己與那些刺客的關係,唐墨相信隻要公家肯去複核,一切應該是可以水落石出的。

當然,唐墨知道自己引導獸群破壞宴會大鬨逸園的罪責肯定是逃不掉的。

賠錢是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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