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這天,整個墨穀城喜氣洋洋,熱火朝天。
在城主府內,周紅、周紫圍著今日的喜主,負責幫忙打扮裝飾,白蓉平素不愛化妝,今天仔細一打扮簡直便是光彩照人,就連周氏姐妹也看呆了,捧著鏡子讚不絕口。
在外廳,唐仙兒主持接待,楓姬做她的副手,蘇龍登記訪客,唐星導調人流,賀喜的賓朋擠滿了大廳,前院、後院到處都是人,年紀大被優先請座入席,年紀幼的穿堂過廳打鬨嬉笑,還有人紮堆到釀酒作坊參觀,也有好武者在訓練場討論切磋武技的。
數不清的賀禮堆放在城主府門口臨時搭建的彩棚中,從外地而來唐家宗親和商人賓客絡繹不絕,石菅盯在彩棚處收攏禮品,方國在衛城處收寄車馬,呂徠在城門處調整秩序,浩浩蕩蕩的車水馬龍從城主府一直綿延到城外官道,這其中半數來自唐領,半數來自江北郡各世家。
唐墨候在白蓉屋外,身穿大紅祥獸采花袍,腰中掐著金邊玄色粟帶,垂刀形玉璋、獸牙飾件各一,手裡捧著迎新用的福繩,這繩待會兒要係在自己和白蓉的手腕上,是唐家結婚的禮儀規矩。
他還清楚記得自己第一次見白蓉時的情景,當時美人身著典雅素潔的天璣紋白錦長裙,透過午後酒館的楞窗,帶著一抹微笑和香風從自己麵前飄過,如清新脫俗的白牡丹綻放,不妖不豔,溫煦宜人,仿佛美玉一般,如今美人將成自己的妻子,唐墨隻感覺自己是天下最幸運之人,心中滿是按捺不住的激動。
不時有仆人來回經過,告知唐墨前廳的情況和婚禮的進度,抬頭看著漸漸爬到高處的日頭,明晃晃的光線撒下來,唐墨心裡像沸開水的鍋,稀裡嘩啦亂炸個不停。
在正廳的中央,唐依代表唐業與白秋冬並排坐在屋中,兩側坐著唐家四門長老和門主,兩位主事之人都顯得扭捏。一位扭捏是因為唐依以女子身份代城主主事,這是唐家前所未有之事,就連豹門自家的長老也覺得難為情,但畢竟是唐業親手指定的代表,長老也不好探求。而另一位扭捏則是因為前日被唐業批的原形畢露體無完膚,白秋冬坐在這裡如坐針氈,隻管絕周圍人竊竊私語都是在議論自己,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然而賓客位上還空著一個座位,位於左首的貴位上,數位長老都不時瞥向這裡,眼神閃爍,因為那是給猿門的新門主,唐領城衛軍統領唐笑的位子。長老們心中明白,唐笑已經圖謀墨穀城的戍衛軍已久,倘若來此必然會重提此事,對於唐領來說,這絕對是眼下最敏感的關鍵話題。
等來等去,唐笑沒有露麵,吉時卻已到,曾在水玉城年終盛典大放異彩的苗氏崢嶸巨號響起,在四座衛城的上空吹起浩蕩悠遠的長鳴,城外三裡驛站的歇馬亭上空立刻響起了第一聲彩炮,瞬間從城外到城裡,無數彩炮紛紛飛入空中依次連環炸響,隻見無數碎金彩片在空中飄舞,五顏六色的光芒四濺發射,每一條街道,每一座宅鋪,都響起了熱烈的歡呼和拍手聲,整個墨穀城瞬間亢奮起來。
仙唐館的樂師們身著喜慶服裝,沿街吹啦彈奏,舞姬們如遊魚皴行,邊舞邊唱,百姓蜂擁至城主府外,聒噪、打趣、轟笑不斷,白蓉按習俗稱喜車圍府遊行一周,二周隨車一左一右步行,撒花、撒糖,撒米,周圍是典由親領的一小隊輕騎兵,圍車拉起紅綢,綢上係著朱木、紅銅、鈴鐺和喜果,圍觀的百姓也紛紛把手裡的紅布或是喜果係到紅綢上,然後朝著喜車裡麵大喊上幾句,諸如新人好合、早生貴子的吉祥話。
唐墨同樣被眾人簇擁,手持錦簇花團,在城主府的門口等候,看到喜車轉回門口,急忙迎出來,將花團交給二周,手裡牽著連著花團的紅繩。
周紅扶著頭蓋紅綢的白蓉邁開蓮步,周紫把錦蔟花團交給白蓉捧著,唐墨在前麵輕輕拽動紅繩,白蓉便乖巧知意隨著紅繩向前跟上,一對新人前後緊隨走入城主府,在正廳上端坐的是白木豪和唐依,分彆代表新人雙方兩家的長輩見禮。
在城主府外的廣場上,上百座的喜宴已經坐的人滿為患,各種珍饈美味和喜酒佳肴魚貫烹入,都是大碟大碗,看著便叫人過癮,本城的居民和外地的客商們早已按捺不住,紛紛圍堆大快朵頤,細細一品,竟然全是上等的金封白釀好酒!
墨穀城內是一片的熱鬨歡騰,而城外遠遠的卻逐漸騰起漸高的塵雲,沿著官道朝著墨穀城一線襲來,那些直覺敏銳的武者幾乎是和城外高地上的斥候同時發現了異狀,從腳下傳來的微微顫動讓熟悉軍伍的老兵能夠立刻判斷出,這恐怕是來了數千騎兵。
“應該是唐笑的城衛軍,如今它已有三千多人的建製,聽這動靜,恐怕是全來了。“門館呂徠用木腿輕輕點的地板,他對地下傳來的信息比其他人判斷的更為精確。
“怎麼,那小子要來鬨事?!“方國一聽牛眼便瞪了起來。
石菅是三位老人中最為沉穩的,按住方國說道:“彆急,他們肯定不是來鬨事的,不過倒是有些示威的味道,還是先報告城主和少門主,做好迎接的準備。“
唐墨等賓客也都察覺出了異樣,回頭安排後大廳賓客後,墨穀城一眾人等隨他徑直來到城門,城牆上的衛戍軍分立兩側持弓搭弩,黝黑烏亮的材質透著不同尋常的沉重殺意。
呂徠經驗豐富,招呼樂師舞姬在城門口擺開了陣勢,又讓百姓在兩側夾道慶祝,城主府的侍女端著喜盤,有酒水乾果喜糖,一副迎接貴客的架勢。
“這招叫做以柔克剛,叫他那數千人的氣勢耍不出來!”呂徠眯眼笑著,眾人皆點頭稱是。
果然,唐笑穿著紅錦白裘,策馬疾馳在隊伍最前,身後跟著三千人的對頭,其中騎兵便有一千人,隨著他疾行奔跑,煙塵滾滾,聲勢驚人,唐笑也是心有得意麵帶傲色。
但到了城門口,戰馬奔馳的節奏越被更加急促的喜悅鼓點打亂,熱鬨喜慶的音樂與他所想的威風嚴肅完全不是一路味道,他隻得遠遠牽住了馬,伸手停住身後的大軍,然後翻身下馬,朝著城門走來。
唐墨站在那裡,紋絲不動,沒有多迎出一步,唐笑也是一愣,立刻品出其中針鋒相對的味道來,今日唐墨是喜主,的確可以免俗禮,唐笑雖然隻是多朝對方走出這麼幾步,卻足以把他一路帶來的征伐氣勢卸的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