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心亂(2 / 2)

此人臉部紅腫,單是如此看著,與她記憶中的那個小丫頭並非一人,她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下意識的去摘遮住他雙目的布條,畢竟眼睛才是容貌的關鍵所在。

江赭的手離他雙眼三寸處時被他敏捷的攥住了手腕,對方掌心的涼意冰的她輕顫了一下。

直到她發現對方虎口處月牙形的疤痕,這才確定眼前的少年就是明月。

少時被宅中的老媼逼著學習茶藝,學到搖香的時候,怎麼也扶不好杯盞,瞧不下去的明月奪過她手中的茶盞就要為她示範,結果卻被盞中熱茶燙了手。

這張臉早已今非昔比,寬大的衣袍也並不合身,以及那副異常警惕的麵容,讓江赭心頭泛起一陣酸澀,唇瓣微張,卻不知從何說起。

那些多年藏於心間的肺腑之言,早已錯過了說出口的時機,隻剩無法言喻的懊悔隱於唇齒。

隻怪自己當時年少,屈服於李氏的管束,竟連個丫鬟都護不了。

對方似乎感覺出她的欲言又止,手掌從江赭的小臂滑向她腕處的玉鐲,食指與中指輕輕一握,如摸到了什麼熟悉的器物,整個人便突然放下了戒備,淺笑道:“是小姐來接明月了嗎?”

這一聲中沒有怨懟,沒有傷懷,有的隻是久彆重逢的欣喜和篤定會等到她的自信感。

熟悉的音色,亦如十二歲那年,母親將她帶來自己身邊時,她燦笑道:“小姐,以後讓明月來保護你!”

見江赭不言,她自顧說道:“方才一進屋,就聞到了小姐身上的漪蘿香,此香名貴,整個淮陽怕是隻有小姐能用得起,隻是小姐似乎瘦了,兩年未見,按理說應長高了不少,可我摸著這玉鐲的圈口反而更大了,是不是李姨娘又難為小姐了。”

骨瘦如柴的她居然還在為自己擔心。

江赭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淚花撲簌簌的順著手背滾了下來,無聲而洶湧。

她想要回應,但又不想讓對方聽見哭腔,隻能先儘量平複,而對方似乎也察覺到了她的激動,善解人意的暖笑道:“小姐不必傷懷,明月這兩年假作男兒藏身於補陰閣中,我會些拳腳,一般人欺不了我,隻是為了掩人耳目,食了些毀容貌的藥草,竟將眼睛也傷了,不過小姐放心,等我棄食了那些湯藥,視力和容貌都會慢慢恢複,到時候再好好看看小姐如今的樣子。明月眼睛雖壞了,但隻要讓我熟悉下環境,平日裡還是能伺候小姐起居的,不會因眼疾而變成小姐的累贅。”

她聲音細潤,小心的解釋著,仿佛怕自己有眼疾,好不容易來為自己贖身的江赭又要棄她而去。

江赭胡亂的在身上抹了抹手背的淚痕,確定沒了濕意之後,才敢握住了明月那隻冰涼的手。

她怎會不知,這短短的幾句話裡,藏了多少不願為人所知的痛苦,這煙柳之地怎會是她裝裝樣子就能躲過屈辱的地方,那毀容的藥草又豈是她說的那般,說食便食,說棄便棄?

怕是這男兒的裝扮不是她刻意為之,而是在那怡春坊吃夠折磨後,才被人趕到了這補陰閣,做些掃灑的活計。

若一個人沒有曆經過苦楚,再遇故人時,怕是早抑製不住的撲到對方懷裡嚎啕哭泣了,哪會這般如此隱忍的克製自己的情緒。

再沒有人比江赭更能懂得這份克製背後的淒涼,那是人在絕境時自我保護的方式。

江赭深吸了一口氣,壓抑著自己的心疼,攥著對方的手道:“以後我就是你的眼睛,換我來伺候你。”

主仆二人的重逢讓此刻的氣氛有些沉悶,被佯裝感動的呂子期打破,他略帶輕鬆的口吻朝明月道:“姑娘不必黯然神傷,我呂家乃北方神醫世家,父親是太醫院的主事,祖父的牌位至今供奉在京城的華佗廟中,我太祖奶……”

還未說完,臀上便吃了沈澈一腳,他抱臂而立,不耐道:“說重點。”

呂子期這才鄭重其事道:“隻要姑娘不是先天的眼疾,就有救。”言罷,意猶未儘的轉頭向裴濟質問道:“快給明月姑娘占一卦,瞧瞧這眼疾何時能好,我的江妹妹也好早日抒懷。”

一旁閉目凝神的裴濟架不住呂子期的軟磨硬泡,不情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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