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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啊,我昨天還氣得砸了兩壇釀壞的酒。可惜沒遇上當麵說我的,不然我就把酒潑他臉上。”勝金嘴上這樣說,手上卻還翻著一本《莊子》。
韓叔捋著三縷清須,“你是個厚道人。”
此時,一言不合,殺/人全家才是常態,勝金這樣被人罵了,想到的報複居然隻是潑他一臉酒,當真克製得近乎懦弱了。
勝金不在乎,他是上輩子養出的價值觀,你打我一下,我打回去算扯平,打兩下算報複,打三下就是防衛過當了。如果是上輩子,打三下、打五下的勝金都不放在心上,可這輩子不行。
如果肆意妄為,憑著心意打三下、五下,那我和現在這些人又有什麼區彆?如果記不得來路,如何回去?如果我不是我,那活著的意義又在哪裡?
這樣玄奧的問題,勝金自己都沒想明白,韓叔也不知道他的心思,隻道:“就怕你的忍讓,被人當成軟弱啊。”
“他們又不敢當我麵說,當麵說的都下去了。”勝金一笑,當初拉著他比武的“哥哥”,刀疤臉已經不幸往生,曾大養傷養了三個月,被人抓住機會踩下去,如今還在軍中拚命,試圖爬上來。
韓叔不再勸說,指著他正翻看的書本道:“若要給節度使講仙緣,《養生主》倒該好好研習。”
勝金打蛇隨上棍,把書卷往中間一推,“先賢古籍微言大義,我讀不懂,請韓叔教我。”
韓叔不認“師父”的名號,勝金也不強求,隻請他教導。
韓叔正有此意,剛拿過書本,一直站在旁邊假裝自己是燈架的韓書樓麻溜過來,準備偷師。韓叔也不責備,施施然翻開書本,在冬日寒風中,講起書來。
西風烈烈刮過,東風徐徐吹來。
春風料峭下,勝金在臨街開了個小酒館,賣一種名為“琥珀”的淡金色酒水,生意極好。聽聞這是節度使都讚歎有仙緣的好東西,人們更加趨之若鶩。後街住的人大多有些閒錢,願意來小酒館閒坐。因小酒館位置有限,一次買一壇回去嘗的人也多。雖說他們吃的是下等貨色,但沾“仙緣”的好東西,還求什麼呢!
搭配上陳贏開發的幾道下酒菜,這小小的酒館,給勝金賺了不少錢。
喝酒鬨事的最初也有,被勝金揍了幾回,規矩定下了,後來就安生了。
晚間,小酒館差不多該打烊了,一個穿著破舊襖子的中年男人過來買酒,胡子拉碴的站在櫃台邊。
“老金叔,還是一碗濁酒啊。”勝金笑著招呼,把一個乾淨的深口碗放在櫃台上,滿滿倒上。
“喲,少將軍還沒歇息呢。”老金拱手,看著滿得端不動的酒碗,笑眯眯道謝,“少將軍仁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