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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國陛下很想把手邊書簡仍到徐知誥臉上去,但他不敢。他本是徐溫所擁立,徐溫死後,又被徐知誥挾持。這些年國政、軍隊皆掌握在徐家父子手上。當初,他把楊家宗室女送到各處聯姻,就是想借各處節度使勢力,為自己增添一份砝碼。
可恨這些宗室女無用,死的死傷的傷,階下跪著這個不過遠枝宗女,無功而返,徐知誥還力主封她為公主。哈!瞧吧,徐知誥一手推立的公主當庭拆他的台!真是笑話。
“朕哪裡有聖明的主意呢?軍國大政皆依賴齊王做主,這點小事,齊王順手辦了吧,也叫天下人瞧瞧齊王的胸襟。”
這樣不痛不癢的酸話,徐知誥是不放在眼裡的,隻是他也不介意再一次加深陛下對處境的認知。
徐知誥恭敬欠身,“謹遵陛下旨意。”
回頭,徐知誥對左右宮人道:“公主憂思過度,損傷心神,帶下去好生養傷吧。前安州節度使第九子孝順,便侍奉公主養病吧。”蠢貨一起關了了事。
一句話,兩人被侍衛捂嘴拖走,公主頭上的釵環掉了一地,叮叮咚咚,如同她的喪鐘。
吳國陛下看得分明,前一秒他還嫌棄遠枝宗室女無用,下一秒見徐知誥這樣不客氣處置楊家人,他又忍不住膽寒,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吳國陛下什麼心情都沒有了,本來就是徐知誥力主,他才願意抽空見一麵,現在更是麵子都不想裝,隻說自己要去修道,不要打擾。
國事、軍政自己插不上手,那就去修道吧,萬一道長說的是真的,待他修道有成,三山五嶽跨地走,九州四海任遨遊,這凡間俗事不再煩憂。
吳國陛下走了,這裡就徹底是齊王徐知誥的舞台。齊王緩緩起身,徐使節連忙上前攙扶,“叔祖,當心些。”
徐知誥揮袖趕他走,“孤還沒老邁到要人攙扶的地步,隨孤走走吧。”
後一句是對勝金說的。
勝金從善如流,趕緊讓楊笑雪、周榮跟上,現在吳國的實際掌權者是徐知誥,他們想從吳國薅羊毛,自然要和這位大佬打好關係。吳國陛下那邊,不得罪就行了。
齊王走在前麵,脊背挺直、身形高大,寬袍大袖在吳國的冬風中飄蕩。吳國,是一個連冬風都溫柔的地方,輕輕拂過眾人的衣擺、發梢,悄無聲息消散在宮牆中。
“孤聽說過你。”徐知誥緩聲開口,“你的雪花鹽把官鹽都比下去了。”
“殿下謬讚,一點小心思,賺些辛苦錢,不值一提。”勝金連忙拱手回答,麵對大佬,勝金也會情不自禁緊張。
“鹽政可不是小事,聽我那不成器的侄孫說,你把孝感治理得很好,人心所向,現在漢陽、江夏的城裡人都想去你那裡安家,高氏一船船糧食運過去,換回磚瓦布帛。”徐知誥感歎,“你和我很像。”
“殿下治理吳國數十年,政通人和,百業興旺,小子末學後輩,不敢與您相比。”勝金趕忙謙虛,他並不想作為吳國陛下和齊王之間拔河的旗杆啊!
“我治國數十年?”徐知誥哂笑,戳破他裝傻的紙麵,“你將陛下置於何地?”
勝金裝不下去,隻能訕訕道:“實話實說,實話實說。”
“哈哈,好一個實話實話。你當真像年輕時候的孤,聽聞你也好讀書、擅騎射?”徐知誥很和藹,隻小小為難了一下勝金,就與他說起家常。
“讀書明理,學騎射保命。”勝金不介意暴露自己的淺薄,他當真沒有任何非分之想,在大佬麵前無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