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恢複正常的那一刻,六名乘客無論摔成了什麼樣的姿勢,全部仰起頭,脖子扭曲成各式怪異的角度,望向葛曼青,發出憤恨的磨牙聲:“格格格——”
上錯車就要被打,這是什麼道理?怕不是遇上了黑惡勢力。
葛曼青高聲對司機喊道:“師傅,要是路過警察局麻煩停一下!”
舉報六人黑惡勢力團夥,她高低也得受個表彰。
可孫舟齡哭得情真意切:“警察局裡不也是棉花人嗎!”
“咯咯咯咯咯……”男乘客發出戲謔的嘲笑,身體還趴在地上,腦袋卻旋轉一百八十度,然後倒懸,紅色嘴唇裂開,猶如蜘蛛爬行,快速衝向孫舟齡。
“啊啊啊!!彆過來!啊!!!”
與此同時,後排的乘客怒極,四肢著地,不管不顧踏過女乘客破洞的軀體,朝葛曼青一擁而上。
砰!砰!
葛曼青抓住橫杆躍起,眼睜睜看見前一秒還緊貼她側腰的塑料椅背被兩條手臂慣穿,碎塊濺落。她一個蹬踹,踢飛兩人,落地。而另兩人麵目猙獰大吼,拳頭砸爛礙事的座椅,轉眼已到她近身。
砰!
這次她沒躲過,腰側受到拳頭擊打,痛至內臟。那手臂明明是用棉布包裹棉花縫製而成,卻剛硬如鐵。
眼前白絮飛濺,是他們的手臂被塑料碎片割破,棉花從長長的劃口中噴出來,還有另兩人將剛剛爬起的女乘客砸回地上,大片棉絮從她腹部洞口揚起。
漏了太多棉花,女乘客的腰腹癟下去,她惱怒不已。再起身時,上下半身沿癟掉的腰腹折疊,後背倒懸緊貼腿肚,她四肢撐地。
哦,原來也能軟下去。
就在下一拳即將落上麵中的時候,葛曼青側閃躲過,緊抱住那條手臂,手指插進劃口,用力一撕。
呲啦——“皮肉”分離,強硬的拳頭分解成零落的棉花和軟塌塌的破布,再沒絲毫攻擊性。
“格格格——”磨牙聲愈發激烈,其餘乘客以野獸捕食的姿態撲躍而上,葛曼青矮身躲避,迅速拾起一片三角狀的塑料碎塊。
隻聽“呲啦”的撕裂聲接連不斷,棉絮像是一場局部的暴雪,淹沒一切。
而等雪花落儘、視野清晰的時候,車廂內隻剩下殘肢、碎布和厚雪一般堆積的棉花。
車頭,孫舟齡蜷縮在司機腿旁,抱著男乘客的頭顱,瞳孔緊縮,大口大口地喘息,像是溺水的人拚儘全力終於浮出水麵。
可他麵前,被斬首的軀體還在四處摸索,試圖找到丟失的頭顱。
葛曼青一腳踩住軀體後背,沿著他頸側斷裂的縫合線徒手將人拆開,然後把裡頭的棉花都抖落乾淨。
“師傅,不用去警察局了。”她十分抱歉地對司機說,“車裡我們會收拾的,要是到靖城或者南湖附近麻煩停一下吧,天晚了,我們還要回家。”
司機依然不聲不應,隻要沒人搗亂,他的車便開得十分穩當。轉眼間,路兩邊的農田變成了江河,鄉間簡樸的水泥路變成了巍峨的大橋。
“咯咯咯……”
孫舟齡懷裡傳出怪異的笑聲,他猝然尖叫,將懷裡的東西拋出去。
葛曼青順手接住,男乘客在她的手掌上咧開猩紅的大嘴,第二次對她說:“上了車,就下不……”
不等他說完,葛曼青單手拎住他的發頂,甩了甩,把他腦袋裡的棉花全抖落出去,然後順便把他的臉皮撕了。
孫舟齡目瞪口呆。
“出來吧,看看這橋你認不認識,前麵好像有字。”葛曼青說道。
孫舟齡剛向外爬了兩步,卻又大叫一聲躲回去,抱著腦袋喊:“後麵!後麵!!”
葛曼青回頭一看,殘肢正在重組、碎布自動拚合。
真麻煩。
她有些無奈,打開車窗,把幾個大塊的殘肢全都丟了出去,一邊丟一邊默念“環衛工叔叔阿姨對不起”。
這時,一道略帶沙啞的又有些羞赧的嗓音突兀響起:“那個……這裡是鹿南大橋,現在的方向應該是往津鹿走、唔……”
薑荊拽住扶手,空嘔幾聲,捂住嘴巴努力平複還在因為過度飲酒而痙攣的胃。
葛曼青望著她,小小驚訝了一下,若有所思,沒搭話。
“你醒了啊,”孫舟齡背了她半晚上,雖是第一次同她說話,可語氣裡已帶了自然的熟絡,問,“你認得這裡?”
薑荊靠著扶手,點點頭,聲音很輕:“我家在津鹿,前幾年津鹿還沒建高鐵站,我都是先乘高鐵到揚南,然後再坐大巴車回去。每次到這橋上,我就知道離家不遠了。”
“咯咯咯!上了車,就下不去了!”碎布棉花裡,又拚出來張臉,笑嘻嘻道。
葛曼青把它踩扁,扔出窗外,說:“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