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宋理宗來說,不管是巴蜀戰事、李璮起兵還是流求匪患,都是事關社稷的大事。雖說軍機大事有宰相賈似道,這三件事樞密院和宗人府也在分彆處理,但眼見事態日益惡化,一向沉迷於享樂的他,也開始焦燥和煩悶起來。憂心之下,醇酒不再甘洌,美人不再顧盼巧笑。
理宗召令賈似道前來議事,是因為在他看來這三件事頗為棘手。先拿李璮反蒙歸宋這事來說,如果出兵援助,則會正麵硬磕蒙軍,結果顯然是凶多吉少。如果不出兵救援,隻怕失去千載難逢的良機,更會寒了有心歸附的北方漢軍世侯的心,讓其絕了叛蒙附宋的念頭。要知道劉整叛亂之後,忽必烈可是第一時間急令援救神臂城。
想到巴蜀戰局,理宗更是憂心。朝廷任命的兩任四川製置使俞興和劉雄飛,分彆在神臂、青居兩城大敗,損兵折將不說,還使得局勢大壞。眼下可以挽回危局的川中將領隻有歐陽軒和昝萬壽。昝萬壽已經明確回複,嘉定軍的火器和後勤全依賴霹靂軍,如若要出兵須得以霹靂軍為主,以歐陽軒為帥。
理宗想到歐陽軒更是心生憤恨。短短不過幾年間,霹靂軍急速成長,已成長為川中舉足輕重的勢力。更主要的是,歐陽軒不僅對朝廷詔令聽調不聽宣,所作所為與自己力推的程朱理學大相徑廷,實屬離經叛道。久而久之,川西的百姓受那一套歪門邪道的蠱惑,倒是極為信服。隻是,對於名義上歸宋但已是獨立勢力的霹靂軍,理宗並沒有好的辦法。用文的手段吧,四川百姓均心向霹靂軍;用武力征討吧,官軍不一定打得過,而且還可能被蒙軍趁勢攻擊。
流求匪患雖然無關社稷,卻關係趙係皇族,更關係著經濟利益。泉州的宗族聲稱,出動沿海製置司的水軍剿滅匪患之後,不僅可將流求納入大宋版圖,也可使趙氏皇族獲得數十萬人口和數百萬的良田。他們告訴宋理宗,皇族隻要有了流求作為私產,便不再依賴朝廷的公帑,甚至可以使皇帝的內府庫更為充盈。理宗雖然昏饋,卻也知道朝廷財政甚為窘迫。如果有了額外的錢財,自己的花銷便不會受那些諫官的指指點點。
眼下沿海製置司的水軍都在兩淮前線及山東沿海,正在執行呼應李璮的軍事行動。如果調往流求,不僅意味著李璮將麵對更大的蒙軍壓力,也意味著宋軍兩淮前線防禦的削弱。泉州皇族也隱隱提到,占據流求海匪與川西霹靂軍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們也配備了大量的火器,戰力十分凶悍,甚至屢次重挫蒲壽庚的船隊。要打敗他們,也並非容易之事。
賈似道靜靜地聽著,一言不發。作為帝國朝政的操盤手,他比誰都清楚這三件事,心中也早有了處理意見。隻不過賈似道知道理宗不會滿意這些應對之舉,根本不會主動去惹惱他,更不會故意去觸其逆鱗。事實上理宗得知的消息,都是他授意心腹通過各種渠道報告的,目的便是要讓他主動召見自己。屆時,便可將應對之策一一說出,理宗即便不滿意,也不會勃然大怒。
以宋理宗平庸的才能,顯然無法妥當處理這三件看似風馬牛不相及卻又隱隱相關的大事。賈似道雖然是奸相卻是官場老手,不管是眼光還是政治手腕都極其老練。這三件大事,他已與兩府三司的高官們多次商量,卻從未透露過自己的想法。總體說來,朝中高官們都主張放棄李璮,主張從京湖前線調軍入川,派水軍肅靖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