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緊鄰文井江,城牆高近二丈,由夯土外包青磚築成,四邊長約三裡有餘,尚有人口萬人,駐軍2000人。征糧隊還未走近城門,便見劉忠遠遠地奔了過來,他連跑邊朝餘柱叫道:“餘大人,我等回來路上遭遇水匪,李大人受傷了,現已抬回兵營”。
兵營在府城西邊。在回兵營的路上劉忠講述了遭遇水匪的情況。因為是順流而下,走水路比陸路快了不少。永渠鄉三河交彙處的下方,河道由於突然變寬,以致此段水流既淺又緩,河岸及河內的沙洲長滿了密密的蘆葦叢。當行船到此處時,劉忠正指揮眾人小心翼翼避開淺灘,前方蘆葦叢中突然鑽出現幾條輕快小船,每條船上皆坐著幾名持刀棒的漢子,這些漢子大都赤身祼體,身體黝黑而精瘦,望過來的眼光中充滿了凶悍之氣。李爽見勢不妙便叫人喊話,對方也不應話,徑自駕船直衝過來。不用說,這夥人就是靠河吃河的水匪了。劉忠喝令兩運糧船靠攏,士兵持刀盾和長矛於兩舷,並指揮漿手奮力劃槳以圖急衝過去。但水匪操船技巧顯然更為嫻熟,不多時便追了上來。待追得近了,水匪朝運糧船投來短矛,雖然被木盾擋住了大部,但仍有兩人被紮中,李爽也因躲避不及大腿上中了一矛,當即就昏了過去。接著水匪紛紛又跳向運糧船殺了過來,所幸這批水匪人數雖多但身形瘦弱,加之船隻空間小限製了水匪人數優勢加之劉忠這火士兵也粗通水戰,故在近身廝殺中護糧士兵雖然又折了兩人,但水匪也被長矛刺殺了幾人。這批運糧兵的悍勇顯然出乎水匪的意料,平時裡官軍隻能打順風仗,遇到今天這種情況往往扔下武器一哄而散。而因怕糧食遭到損失,水匪也並未采用火攻或鑿船方式攻擊,故在肉博中沒有占到絲毫便宜。幾番攻擊之下水匪仍不能得手,隻能看著運糧船順流而去,也不再追趕。糧食雖然金貴,但命更金貴。
走到李爽所住的營房時,他正臥躺在床上。身邊正有個軍中郎中為其處理傷口,見餘柱和歐陽軒等人走來,李爽便支撐著半躺起來,不待眾人說話他便仰著蒼白的臉色,對餘柱急急說道:“殺千刀的水匪誤我!你快去向潘統製稟告此行的情況”。餘柱的身份本無資格麵見潘統製,但聽得命令,便朝李爽做了個深揖,帶著黃大根前往府衙去了。
在軍中郎中綁紮腿部傷口的時候,眾人紛紛圍著李爽噓寒問暖。歐陽軒等人從郎中口中得知,李爽大腿骨頭已被短矛所傷,數月內隻能躺在床上,即便痊愈也恐是殘疾,這讓李爽眼中神色變得悲涼晦暗,眾人自是一番勸解寬慰。正當眾人勸慰李爽的當口,剛跟隨餘柱去稟報情況的黃大根推門進來,他是奉潘統製之命回來帶歐陽軒去府衙,這讓眾人既驚愕又納悶。
在前往府衙的路上,黃大根為一頭霧水的歐陽軒講了為何被叫去緣由。原來潘統製見餘柱前來彙報征糧之事,便憤怒詰問李爽為何不來?在聽到此行隻征到2000斤糧時更是勃然大怒。當餘柱將兩名蒙古遊騎的首級呈上後,其麵上的怒色才稍有褪意,至於李爽傷情如何,死了幾名士兵,他倒是問也未問。潘統製在仔細察看了兩具首級後,又對餘柱道:“黃發藍眼雖是韃子中的回回人,但這黑發黑眼首級則或可不是,你等又是殺良冒功?”潘統製對李爽素有惡感,加之官軍中的兵痞惡棍常有捕殺平民充作殺敵數的惡行,以至出現上報邀功的敵軍首級中甚至有白發皓首情況,故他強辭奪理不聽解釋,倒讓餘柱和黃大根啞口無言。兩人不敢爭辯,無可奈何之下,隻好呈請潘統製許可歐陽軒來作證詞。
見餘柱和黃大根跪伏在地,歐陽軒雖內心極度不願,但仍舊也跪在地上,對著堂上高座的潘統製將夜襲蒙古遊騎的經過細說了一遍。半晌之後,潘統製才撚著其瘦黃臉上不多的幾根胡須道:“你這說詞雖不像是作偽,但也不能證明這黑發黑眼就是韃兵,又無兵器與衣服號帳作佐證,此事暫且作罷。”
“堂下聽我號令”,少頃潘統製對著跪伏在地餘柱肅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