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羅歡帶著哭聲的呼叫讓熊犇極度鄙夷,他思量再三還是從暗處走了出來。其實熊犇最早的計劃是等潘羅歡一行走出橫原鎮的地界再殺人劫貨,隻是手下土匪心太急了,看到財物便兩眼放光,不等走出寨門就動手了。為什麼要搶潘羅歡?這天下之大,搶劫還需要理由麼?而且在熊犇眼裡這些來自萬家寨倉庫的財物原本就是他的,隻是被歐陽軒搶了。他現在為什麼不能搶回來?至於會有什麼後果他則壓根沒有考慮過。如果永康縣令和姚世安庇護不了,大不了再次占山為王、落草為匪。隻是熊犇感覺自己現在是朝廷命官了,搶的又是潘統製侄子,在自己地盤上搶劫這種事不能做的太明顯。畢竟當官好處還是很多的,除了可以合法搜刮錢財外,搶劫過路的客商也更加方便,有了官方身份招徠人員也更加方便。入主橫原鎮還不到一個月,已有幾支小股土匪來投靠熊犇,現在他手下又有了一百多人的土匪。
“潘公子,誤會,都是誤會!不過,這些財物確都是我手下的,現在理當物歸原主,至於他們.....”,熊犇對著地下的屍體呶呶嘴說道:“都是琉璃壩的那夥人乾的,都是歐陽軒乾的,你說是不是?”此刻滿臉橫肉的熊犇在潘羅歡看來就是救星,他忙不迭的哈腰說道“熊兄,不,熊大人說的極是,我自當向叔父稟報清楚”
在被熊犇手下洗劫一空後,潘羅歡等人在瑟瑟發抖中離開了橫原鎮,然後一路狂奔著逃回了崇慶府城。渾身血汙跪伏在潘統製麵前的潘羅歡,此時愴惶狼狽模樣與上任前的洋洋自得判若兩人。他號啕著將事情講了大概,當然自己強擄民女之事是絕口不提的,隻說山民凶蠻不服王化,在歐陽軒的鼓動下拒絕交糧納賦,還組織私軍攻打官兵,實與蠻匪無異。唐向威與山中蠻夷沆瀣一氣,也不肯再回崇慶府了。至於在橫原鎮的遭遇他倒是沒有添油加醋,原原本本的講了出來。
潘羅歡的哭訴讓潘統製又恨又怒又氣。恨的是歐陽軒短短幾月便在山中有如此影響力,這些自稱為霹靂軍的散兵遊勇已呈尾大不掉之勢。怒的是熊犇膽敢公然搶劫自己侄兒,“打狗還要主人”,這個小小的橫原監鎮如此囂張,分明沒把自己放在眼裡。氣的是自己這個侄子實在是不爭氣,不僅沒有拿到地盤,還白白損失了近百人的精銳士卒。這雞冠山中物產豐富,又有大量蕃民和逃亡人口,本不屬於朝廷管轄範圍,如果能收為家族私有則便有了在這亂世立身之本,隻要好生經營,即便改朝換代也不影響潘氏家族的興旺發達。正因為想將雞冠山中牢牢掌握住,潘統製才在明知侄子頑劣難挑大梁情況下,仍將其派到山中任巡檢。隻是他實在沒有料到,自己這個侄子實在是爛泥扶不上牆,把摘挑子的事活生生搞砸了。
“歐陽軒和熊犇雖然打的是我,實則是打你的臉啊,你快起兵將他們捉拿……”潘羅歡還伏在地上哭嚎,惹得眉頭緊鎖的潘統製心煩思亂,他飛起一腳,踢斷了這不成器東西的哭叫。
冷靜思量再三後,潘統製決定另派心腹到山中任琉璃巡檢一職。當然潘羅歡被欺辱之事也不能聽之任之,他一方麵命書吏寫信斥責歐陽軒、熊犇的胡作非為,又寫信給永康縣令程進勇質問其馭下不嚴。另一方麵則派人去捉拿滯留不歸的唐向威等人家屬,以通匪的名義治罪。潘羅歡聽得如此安排很是不解,又哭著問道:“叔父你便如此放過他們?”不料這句話直接讓潘統製勃然大怒,他邊踢了潘羅歡邊大吼道:“你這壞事的蠢東西懂什麼?”,末了又俯身在潘羅歡耳邊咬牙切齒地小聲道:“蒙古人又大舉入侵蜀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