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軒清楚,經濟基礎永遠是社會習俗的底層邏輯,翠兒陪嫁過來,表麵上看是遺留的野蠻奴隸製習俗,實在是傳統生產方式下的最優解。隻不過,歐陽軒實在無法接受這種做法。這不是翠兒不漂亮,也不是因為她身份低賤,隻是個丫環,而是因為他的價值觀不允許他這麼做,他說服不了自己接受把人當作物品的觀念。他改變不了當下的生產方式,也在短時間內禁絕不了這個習俗,但可以帶頭做起。
默默聽著楊嫣說完,歐陽軒牽著她的手,將她輕輕帶到仍坐著臥榻啜泣的翠兒身邊。他盯著楊嫣的眼睛輕聲地說道:“嫣兒,婚姻是兩個人的事,三個人實在太擠,此生有你我已感到幸運。翠兒是你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今日我便認了她為義妹。”歐陽軒這話說得委婉,但不僅楊嫣聽得明白,翠兒也聽得明白。他不會納翠兒為妾,更不會讓她做通房丫環,而是還她自由身。有了歐陽軒義妹的身份,又憑著溫柔美麗,翠兒要找個好人家也是不難。
聽了歐陽軒的話,翠兒破泣為笑,站起身來又要下跪。這一方麵是感謝歐陽軒解了她的奴婢身,更是感謝歐陽軒認她作義妹。實際上後一個身份更為重要,這意味著可以有一個安定的生活環境。實際上在這亂世,許多人主動賣身為奴,便是想找個靠山活下去。翠兒還沒有跪下,便被歐陽軒扶住了。他又拿楊嫣的手娟擦了擦她淚眼婆娑的臉,笑道:“那有義妹給哥哥磕頭的道理,這是要折我的壽麼?”
話已經說明,翠兒自然不能再留在這洞房之中了。當下楊嫣便送了她出去。待她返身回房,卻發現數根大紅燭隻剩了一根還亮著,其餘不知何時已熄滅。正在納悶之時,忽見歐陽軒從燭光陰影之中竄出,將她猛然抱起。驚呼之間,她發現自己已被扔在床上,所幸床上鋪著厚厚被褥,並未有絲毫疼痛。“軒哥兒.......”話音未落,最後的一枝紅燭已被熄滅,嘴唇也被帶著呼著酒氣的嘴貼住,隻得將未說出的話生生吞了回去。
婚禮之後,霹靂軍眾人又在播州呆了半個多月時間。在這段時間中,魯德之帶著朱挑子和田大總管及一眾豪酋商量合作的細節事宜,董虎則帶著霹靂軍士兵與播州軍之間相互學習。歐陽軒雖說新婚燕爾,卻也並沒有閒著。楊文帶著他前往海龍屯與播州城周邊的堡寨,一方麵是視察駐屯的播州軍,拜訪當地世家大族,另一方麵則是實地察看礦山和建廠籌建的情況。一同隨行的還有楊文唯一的兒子楊邦憲,作為楊氏的世子,他將來是要繼承播州佑大的家業。楊文將他帶上,便是讓他熟悉民情與政務處理。
話說楊邦憲現在雖隻有十三四歲,但飽讀詩書極明事理,其自幼習武弓馬嫻熟,接觸火器不久便已能熟練使用,更是無師自通悟出了火槍工作原理。歐陽軒見小舅子麵容稚嫩卻遠成熟於同齡人,談吐見識也不同常人,便悉心指導了一番。那料到他聽了之後,便將歐陽軒當成了寶藏,整日纏著要他講海外的故事,如那些大如船隻的鯨魚,盛產金銀卻以活人祭祀的部族,還有那些在播州多石的旱地上也能獲得高產的神奇農作物.......。歐陽軒不堪其擾卻無可奈何,有時甚至不得不躲在了楊嫣的閨房之中。那曾料到這小子竟然追了過來,夜晚了也賴著不走,好幾次都是被楊嫣拎著耳朵提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