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柱口述,夏大根寫就的流求公司半年工作彙報,在路上走了一個月時間,在五月下旬才送到崇慶府。這封信也是用密碼寫成的,由設立在臨安商隊帶回來的。隨著蒙軍主力北撤和兩汗並立的局麵出現,經略漢地的忽必烈無暇南下,故宋蒙兩軍的之間戰事大為減少。眼下從崇慶府順江而下直到臨安,已是暢通無阻。隻不過,霹靂軍商隊的經營重點在夷蕃地區和播州,就連瀘州、重慶、嘉定等地也隻限沿江的州縣。臨安等沿海地區距離遙遠,沿途水匪遍江又關卡林立,並不適宜大規模經商。故定期派往臨安的隻是小規模商隊,除了販賣玻璃酒具、餐具等高價值商品外,更多的是與流求公司保持聯絡。
流求公司的工作報告寫自景定元年即歐陽軒口中的1260年四月下旬。餘柱在報告中稱,當下流求公司已招俫六萬餘人口上島,這些人口中三分之一來自江南各州縣的流民,還三分之二來自蒙古人占領的北方漢地,甚至還有少量的高麗和倭人。要說這麼大的人口遷移,涉及組織、登船、食宿等龐大的工作,任保密做得再好也不可能沒有風吹草動。實際上,向流求轉移人口也確實驚動了當地的官員甚至是守軍,隻不過南宋官員和蒙古官吏的反應截然不同。
南宋地方官被轄區內的流民搞得食不甘味,遇到災荒年還得組織賑災,生怕這些活不下去的貧民四處鬨事,搶劫富戶地主甚至衝擊衙門。要是富戶被搶了或者貧民們揭竿而起,丟掉官帽算是小事,腦袋掉了也可未知。那些富戶地主多是豪強人家,背後多有達官顯貴,根本不好相與。災荒年窮人賣兒鬻女,富人們卻趁低價購地,江南的膏肥土地便逐漸聚在他們手中。“勸人出錢,如純刀割肉”,地方官讓他們拿出糧來賑災,便是哭窮,逼急了便稱要到臨安控訴其苛政。如今有人要主動招俫這些窮鬼瘟神,還按人頭給予“辛苦費”,實在是天大的好事。上司問及這些流民的去向,便可稱前往了川西屯墾,或稱落草為匪嘯聚山林,被自己剿滅了。
蒙古人占領的北方漢地,官員則是極為阻止流民的逃跑,違者處死。蒙古貴族和漢軍世侯嚴令不得放走一人,對於治下逃民多的基層官吏將給予嚴懲甚至處死。可漢民遭受到雙重壓迫,早已民不聊生,風調雨順的年份倒好,吃糠咽菜倒也能活下去,如遇災荒年份便隻有吃樹皮、觀音土,甚至易子而食。雖然逃跑被抓後會被處死,但不逃終會瘦餓而死,不如前往那傳說中的人間天堂搏條生路。
眼見治下的百姓拖家帶口逃亡卻無力阻止,北方那些基層官吏想到接下來殘忍的懲罰,索性心一橫也加入了逃亡的行列。話說漢人世侯本就是信奉武力的豪強出身,在其手下為官雖然能吃飽穿暖,但被鞭打辱罵也是家常便飯。那些上司多是粗魯不堪的軍漢,或者本就是被招安的強盜土匪。至於那些蒙古貴族更是這片土地上的太上皇,底層官員及其家屬在他們眼中也是奴隸,動輒打罵,稍有反抗刀子便會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