昝萬壽的座船受損雖不嚴重,但也被炸得四處是坑洞,俞三便請了他移座霹靂軍的船隻,又派了水手去操控官船。一切準備妥當之後,一行人便繼續往上遊嘉定府而去。為防止敵人再次襲擊,俞三便派了船隻霹靂軍先行探路,待前方無異常之後再繼續前進。這種行船方式雖然穩妥,但速度卻慢了許多,直到兩日後才到達了嘉定城。嘉定城守軍已遠遠望見昝萬壽的旗幟,一眾官員早守候在碼頭處。船隻剛一靠岸便湧了上來,將昝萬壽迎進了城中。
俞三與昝萬壽、侯興同乘一船,路上三人所談甚多。麵對侯興詢問其與俞興是何關係時,俞三一臉嚴肅回複並非遠親或族人,隻是同姓而已,並毫不留情指出俞興父子的貪婪腐化,實屬俞氏的敗類,敗壞了姓氏的聲譽。俞三的直言不諱讓兩人既感到吃驚又深感欽佩,覺得俞三是可交之人。“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俞三為人如此剛正不阿,也可以推斷出他極為崇拜的歐陽軒並非俞興口中那麼不堪,至少不是與俞興父子是同道之人。
俞三提醒昝萬壽,俞興雖然前往了重慶府,但其經營嘉定府多年,必然黨羽眾多勢力盤根錯節,宜小心行事。據他判斷,襲擊昝萬壽之人必然與嘉定水軍或蒙古勢力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那些繳獲的火器雖然遠比不得霹靂軍火器精良,卻也遠非普通水匪所能夠製造,其性能甚至遠勝過西川之外官軍的火器。霹靂軍之外,能製造出這些火器的,除了川西蒙軍劉黑馬部外,隻有雅州、嘉定及下屬的眉州了。俞三實際在提醒昝萬壽,按照“誰獲益最大,誰嫌疑最大”的邏輯來分析,襲擊者可能就是嘉定軍內部之人。
其實不用俞三提醒,昝萬壽也判斷出嘉定府內有對自己不滿之人。自己的行程隻有四川製置司知曉,而製置司又派了快船提前將公文送到了嘉定府。蒙古水軍在岷江上並無活動,而雅州雖有水路通往嘉定,但其水軍實力孱弱,根本無法在遠距離組織如此縝密的大規模謀殺行動。排除了以上兩者之後,嫌疑最大的便隻有嘉定軍內部的心存不滿者了。他們有動機、也有實力發動襲擊。鑒於情況險惡,衛隊又死傷慘重,故俞三向昝萬壽提出留下五十人特種部隊保護其安全時,他不假思索答應了。
除卻隱藏在軍中的心中不滿者外,昝萬壽還得注意政務係統的官僚。他在臨安出發之前,便有朝中重臣提醒,到任嘉定之後對政務不宜操之過急,尤其是交接事宜要注意分寸。對於兵糧財稅短缺之事不可步步緊逼,實在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則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按照宋製,新官上任後,需要與上任進行官印和事務的交接,對治下的兵丁人口和下屬經辦的錢財進行實地盤點。由於吏治腐敗無官不貪,這些數字那裡能夠對得上號?故不少新官上任後,都是僅對賬目而不實地進行盤點,以掩蓋虧空和矛盾。以致光看官方賬本數目十分喜人,而實際人口兵員和錢物不足半數,甚至隻有二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