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崇慶府外河心島上的那片銀杏林變得一片金黃之時,兩封臨安朝廷的公函由四川製置司官員送到了崇慶府。早在公函來到之前,歐陽軒便得知了大體內容,故其並沒有出麵,而是由參謀長曾勇接待。霹靂軍協守嘉定,並收複成都和漢彭兩州,在屢戰屢敗的宋蒙戰場上實屬耀眼,故臨安朝廷不得不封歐陽軒為四川製置副使,仍兼成都路安撫副使兼知崇慶府。這個官職從表麵上看僅次於四川最高長官俞興之下,實則並無多大權力,也並未給予任何財物資助。如果說臨安方麵給予這個職位是還有製衡俞興,防止其一家獨大原因的話,另外一封公函便是赤裸裸剝奪霹靂軍的權力了。
臨安的第二封公函則是告知歐陽軒,鑒於新收複地區百廢俱興,朝廷將向新收複三地派遣州縣官員,讓其做好錢糧兵馬的交接,待局勢安穩之後再擇機移交防務,還附送了一眾擬來州縣官員的名單。據之前李開鵬的密信稱,川西膏肥之地被霹靂軍奪回之後,朝中大佬為了爭奪這三州(府)及下屬各縣官位吵得不可開交,好不容易才達了妥協,形成各方分肥局麵,這才有了這個名單。至於流血流汗的霹靂軍眾將士,則完全沒有人提及。在他們看來,士大夫與趙氏共天下,這天下土地都是自己的,派遣兄弟叔侄來川西當官自然是理所當然。
這封信的內容讓霹靂軍高層個個目瞪口呆,隻有歐陽軒表情淡然。當徹底看清朝廷已是腐敗爛根之後,他不再有憤怒,隻是為朝堂之上袞袞諸公的厚臉皮感到震驚——天下竟然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當今皇帝和朝中高官分明是在告訴霹靂軍將士,你們流血流汗是應刻的,收複的成都府、漢州、彭州這些土地與霹靂軍無關了,但你們不應有怨言,而是應該繼續保護這三地不受蒙軍的入侵與騷擾,以方便達官貴人們榨取民脂民膏。
出離憤怒讓魯德之的病情加重了。去年在陪歐陽軒前往播州成親的路上他曾大病一場,後來身體雖然康複卻一直小恙不斷。進入秋天之後,一場風寒讓他久病不起。雖然他在加入霹靂軍之前並未做過官,但卻一直認為自己是傳統的讀書人的代表。在霹靂軍高層之中,他和參議院的杜富、唐順等人一直對朝廷報有幻想,認為大宋氣數未儘,當下亂像隻是奸臣當道而已,而皇恩浩蕩切不可辜負。但這次朝廷如此大規模的任命官員肯定需要皇帝批準,李開鵬的密信也證實了這一點。事實上,這次任命的幾個官員便有皇後和幾個貴妃的兄弟子侄。冰冷殘酷的現實讓魯德之徹底清醒了,他強撐著病體在軍政聯席會議上發言,聲稱“亂命不可從”,要求務必抵製臨安的這個政令。
一向態度和善的魯德之態度尚且如此,其他人的反應可想而知,這當中尤其以曹二狗的態度最為激烈。溫江一戰讓霹靂軍的騎兵損失慘重,三個營均被打殘,人員傷亡高達三分之一,其中連排班的基層軍官損失尤為嚴重,要恢複戰鬥力至少得半年以上。軍隊擴編後,剩下不足兩個營的騎兵又平攤到了三個師,他的第一師隻分得了三個連,這讓他如何不惱火。歐陽軒也肯定不會同意讓出成彭漢三地,因為這是片富饒之地將是霹靂軍抗蒙最重要根據地。毫不誇張地說,霹靂軍要是沒有這三府(州),便難以將蒙軍逐出四川,更遑論要將蒙古人逐出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