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2)

戌時,唐昌縣郊,一團篝火上架著一隻烤熟的山雞,徐守光用手指小心的撕下一隻雞腿來,塞到晁千代手裡,而後又扯下另一隻雞腿,兩步小跑到羽栗雄太跟前,恭敬地把雞腿遞了過去:“前輩,這是守光孝敬您的...”

羽栗雄太接過雞腿也不客氣,放到嘴邊大口嚼了起來。徐守光見羽栗雄太吃得香,笑得有些諂媚:“前輩,這雞腿味道可還合您老人家的口味?”

“還行,就是再有些酒就更好了...”

“講究!”徐守光對羽栗雄太豎起個大拇指,而後將手揣入懷中,偷摸地從如意袋中調出一個豬皮酒袋,然後跟變戲法似地掏了出來,拿在手裡晃了晃,“這是上好的射洪酒,蜀地才有,前輩試試...”說罷便把酒袋丟給羽栗雄太。

羽栗雄太接過酒袋,擰開塞子,仰起頭灌了一口,嘖了一聲後大笑起來:“果然不錯!隻是這酒被我吃了,你不心疼?”

“前輩這就把在下看低了,比起救命之恩,區區這點射洪酒就算得了什麼...”

“小子,在下出刀不是為你,你不必在意。”

晁千代聽到這,終於按捺不住心中憋了許久的問題:“大俠,我又不認識你,你三番五次地救我,究竟是為何?”

羽栗雄太聽罷,放下手中的酒袋,問到:“不知千代小姐還記得晁衡大人的部將羽栗吉麻呂嗎?”

“羽栗叔叔!你怎麼知道他的?他可還好?”晁千代已經很久沒聽人提起過這個名字,興奮地急忙追問到。

“他早在寶應元年就去世了,他一生都活在自責中,總說沒有保護好小姐,所以臨終前的遺願就是讓後人能幫他尋回千代小姐,彌補過失...”羽栗雄太歎了一口氣,拿起酒袋往嘴裡狠狠灌了一大口。

那日彆了晁衡後,身著鎧甲武士打扮的羽栗吉麻呂帶著青鸞一路拚殺,總算是衝出了平盧軍的包圍。羽栗吉麻呂奪了兩匹馬,帶著青鸞向登州碼頭而去。此時平盧軍大軍未至,一路沒什麼阻礙,二人很快就到了大船上。羽栗吉麻呂連忙吩咐艄工、舵工、碇手等人做好準備,隻等晁衡帶著千代一回來就揚帆起航。

可這左等右等,卻始終不見晁衡的身影,青鸞站在船尾,焦急地向遠處眺望,而羽栗吉麻呂此時手心裡也全是汗。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地麵上騰起陣陣煙塵,喊聲震天,一大群騎兵烏泱泱地向著碼頭疾馳過來。騎兵隊伍中豎著許多麵旌旗,上麵赫然寫著“史”字。

望著越來越近的平盧軍,羽栗吉麻呂左右踱步,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最終他一咬牙,艱難地從牙縫裡擠出一聲:“開船!”

眾人收到號令,立馬揚帆起錨,大船緩緩地向著海上駛去。

“不!不能開船!”青鸞焦急地喊到,她失魂落魄地跑到羽栗吉麻呂麵前,跪在地上懇求到:“羽栗君,再等等,他們還沒有到...”

“夫人...”羽栗吉麻呂趕忙將她扶起,“如今叛軍將至,現在必須走了!”

“再等等,他說過要在船上與我們彙合的...”

“夫人!主公他們回不來了!”

“不!不!你說謊!我要回去找他...”說罷,青鸞抽出匕首,轉身便要從船上跳下去。

羽栗吉麻呂見了,急忙拉住青鸞,“夫人!你不能去,叛軍人多勢重,你不能去...”

“你放開我!我要去救我相公...”青鸞拚命掙紮著。

羽栗吉麻呂見此時青鸞已然什麼也聽不進去了,索性心一橫,口中道了句得罪了,便化手為刀,一下砍在青鸞的後頸上,青鸞頓時失去了知覺,軟軟地倒在了甲板上。

羽栗吉麻呂忙命手下將青鸞抬進船艙中,自己則跑向船尾,眺望著岸邊。

平盧軍很快就趕到了碼頭,碼頭岸邊很快就被黑壓壓的兵馬擠滿,好些士兵還舉起弓箭向大船射來,隻是此時大船已然駛出很遠,箭矢在空中飛了好一陣子,紛紛落入船尾的海水中。

羽栗吉麻呂此時才真正確定晁衡不會再回來,他轉過身子,一下癱坐在地上,失聲痛哭。

大船在海麵上航行了半月餘,曆經風浪,一行人總算是回到了京都。羽栗吉麻呂將青鸞送回阿倍府上,晁衡的母親經不住打擊,不久後便離開了人世,而阿倍家主則令下人為青鸞安排了居所。自那以後,青鸞便一直等著晁衡和千代回到京都團聚。可十年過去了,二十年過去了,青鸞始終都沒有他們的消息。直到有一天,兩個婢女邊做工邊小聲地交談。

“你知道嗎?少爺回不來了...”

“噓!你可彆亂說,家主知道了要打爛你的嘴的...”

“我可沒亂說,昨日家主接了一封信,看了後哭了一整晚,今日一早便命官家去為少爺訂禦釈迦去了...”

“...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