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因緣際會(1 / 2)

《許爾一枝梅,淩寒為爭春》全本免費閱讀

時家商隊已經去到城南驛站清點貨物,驛站本是官驛不對商人開放。時家是軍械和市舶司的合作商戶,可以在官驛投宿補給,收發信件。

起初時爾梅隻以為是父母年邁無法陪同自己第一次行商。縱使商路迢迢,他也對自己有信心,對前路有希望。可這份自信與希望在臨門一刻卻又變得那麼縹緲。兒子第一次遠行經商,父母卻隻能送到庭院儘頭。流露在父母眼裡滿是不舍、關懷與隱忍,嘴唇微顫似有道不儘的千言萬語,然而他們的肢體僵硬仿佛被邪修施展了定身術一樣被迫停留在花團錦簇之間。

也就是在此時,時爾梅悔悟自己的後知後覺,他居然才發現跟隨父母左右的護院流露出的氣場絕非等閒。時爾梅背著的貼身包袱裡是時家位於湖州的老宅地契和南召茶山的所有權證,是父母給他最後的安身立命。

時爾梅握著父母的手,堪堪跪地,再抬頭時已然雙眼含淚,語不成句:“爹爹,娘親就真的不能隨孩兒一起離開蜀州嗎?”

左右護衛表情肅然,目光冰冷,漠然監視時家三口舉動。

時父緊緊捏著他的手說道:“家中有人照料我們飲食起居,我兒不必掛念。此去路遠事多,勿要心切潦草應付。從商也沒必然盈利的法門,唯耐心誠信而已。萬事從頭理順,慢慢上手,慢慢處理。學習製茶售茶之後,才去歸置湖州老屋。待你商路通順之後再休書回家,我和你娘知道回老家的路不用你來迎接。”

時母隻顧疼惜兒子,不明白時父話後之意,她道:“梅兒放心,我會照顧你爹的。”她看了眼跟著自己身後的葉闌珊,原本她想讓時爾梅行商之前收她,最好能留個一兒半女。可一來時爾梅不予,二來事發突然容不得多做安排。

時爾梅讀懂了時父的話,出去了就不要著急回來,打點好南召茶園後就去湖州等待。

他還想知道變故背後的原因,時父便又溫言說道:“我兒需知隻有你在外經營順利,我們老兩口才敢放心將三個工坊交給你回湖州養老。大丈夫行走天下,誌在四方,無需作稚鳥戀巢。走吧,孩子,走吧。”

時爾梅走了,帶著父母給他的最後支持,獨自麵對未知且渺茫的前路。

華陽府,城南驛站

林爭春打點妥當,她聽從時爾梅的建議綰了個獨髻,再用頭巾包裹。就算他們能投宿驛站,中途也要在山林間跋涉月餘才有落腳歇息的驛站,而且不管在途還是投宿,用水都不便,這樣的裝扮適合旅人。房門敲響,林爭春開門一看是蕭淩寒,滿臉不可置信。

她把人迎進房間,端了茶水給他,問道:“你來乾什麼?”

蕭淩寒把包裹放在桌上說道:“給你收拾了身衣物用具。”他抬眼看她半晌才說:“我還是第一次瞧見戴頭巾也這般漂亮的。”

林爭春紅了臉頰,坐在他身邊說道:“我練了好久才沒戴歪的。”

林爭春與蕭淩寒平視,順著他的鬢角看到領口褶皺夾了一片紅綃,映在他翠衫間饒是鮮色欲滴的樣子。她伸手欲扯,蕭淩寒下意識躲開,林爭春收回了手笑道:“來時一路很著急嗎?落了雜色都不知道,我替你整理下衣領。”手指一抬,夾下了那片被暴力扯得經緯飛絮的紅色破布。

蕭淩寒不知道是不是風飛霜故意使壞,一時間神情尬囧。

林爭春把紅布放在手裡說道:“紅色熱情、豔麗、引人注目。在雪地裡穿紅色就是最顯眼的靶子,太危險。我沒一件衣服是紅色的,沒想到你喜歡紅衣女。”

蕭淩寒抽過她指尖的殘布丟進煮水火爐裡燒了,直言道:“我不喜歡她,隻是回家遇上了,鬥法時手重傷了她。”

林爭春一驚,急道:“鬥法鬥到傷了她,那我們家豈非也打爛了?”

蕭淩寒笑了笑,歡喜林爭春跟自己一樣也將那方小院視為他們的家。

“我怎麼會容她打爛我們的家?我把她帶到濕地竹林才動的手,南召風氏跟蜀地囤鐵案脫不了乾係。小春,我不喜歡她,從來都不喜歡她。我喜歡你。”

他望向她的眼神堅定又熱忱,她卻因為豬鬃刷的事情多了些顧忌,說道:“你不喜歡她隻是因為她所做之事於帝國不利,你喜歡我也是有條件的。我想買豬鬃刷,而你暗中設置了障礙。”

蕭淩寒喜歡林爭春的坦率,而林爭春的坦率往往又有那麼幾分無所顧忌甚至是肆無忌憚,好像能過承受撕破臉的後果、好像她隨時準備退出。就像幾把豬鬃刷,京畿對昆都多有顧忌甚至是敵意。昆都走市舶司買高價貨能安撫太極殿上那些端著笏板上朝的大臣們的焦慮。他不過是想在他上表請婚的時候,少一些阻礙,她知道他的意圖,可她不願順意他這份苦心,她非得把事情端到台麵上講個清楚明白。

蕭淩寒不願把兩人逼到非得表明個立場,拿出個態度的地步,他們還沒有那麼深厚的感情去抗壓。他不想現在逼她為了自己而放棄她背後的昆都,他怕她輕言放棄自己。就算這一天遲早要來,也要等林爭春離不開自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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