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楚同學,上車吧,去醫院,老頭子帶你一程。”
楚雲聲從二八大杠上下來,眯眼看了老人片刻,忽然想起了高考時昏倒在考場外的那個老人。兩張臉重合在一起,楚雲聲暗暗思忖,這樣的恰到好處的幸運——看來這個世界的主角光環,應該已經轉移完畢了,那他對池周周身上的問題,也該下手了。
霍家設計的兩項對任何醫學生都是致命打擊的陷阱,竟然就這樣被早有準備的楚雲聲輕飄飄地解決了。
霍天對此惱怒又不甘。
他認為霍文之所以死在了馬鞍村,除了池周周之外,裴止玉和楚雲聲也是凶手,乃至於馬鞍村上上下下,都是凶手。
但他是有權有勢,卻還不敢真的去動一個村子的人。而裴止玉有裴家護著,一時半會兒也動不得。唯有一個楚雲聲,就是個抱大腿的,勢單力薄,處理起來沒什麼負擔。可卻沒想到,看著寡淡平凡的一個人,竟然背後有這樣的力量和算計。
解決了徐老根的問題後,楚雲聲直接被醫學實驗室帶走了,吃住都在保密區域,霍天就算想找茬兒報複,都找不到機會。
裴止玉在當天下午就得到了消息,匆忙去醫學院找幾位老教授打聽了一下,確認是好事,不會為難楚雲聲之後,才算是稍稍放下點心。
隻是裴止玉沒有想到,楚雲聲這一去,不是一天兩天,而是整整半年。
有關癌症的研究,楚雲聲在他的現實世界成功做完了,並且進行了實驗,可謂是成就非凡。但在這樣一個時代,儀器和設備還並不先進,而且楚雲聲也想要在西醫的基礎上,結合中醫來得到更為完美的研究成果,所以即便是胸有成竹,他們的實驗進程還是有些步履維艱。
耗費了整整半年的時間,這項有關癌症的研究,才終於在又一個春天到來之前,取得了第一次臨床試驗的成功。
實驗成功的消息登報傳了出去,震驚國內外。
十幾名老教授圍著實驗台,摘下口罩老淚縱橫,滿滿都是狂喜與難以置信。
“我根本沒想過這一天……沒想過……我有個老朋友,他參加一項實驗,受了輻射,才五年……才五年啊,三十幾歲的人,就像五六十歲的一樣……頭發白了一半,走不動路,咳嗽,各項內臟功能都在飛快地衰竭……癌症,肝癌……早早就死了……咱們這項研究,現在不能救他的命,但早晚、早晚能行!就這麼走下去,救他的命,救更多人的命!”
許多年從不喝酒的老教授們坐在小小的休息室裡,酒氣逸散,邊哭邊笑。
楚雲聲聽他們說這麼多年見過的病人。
有些不願意放棄的,喝中藥,化療,頭發掉光,最後還是被死神帶走。有些不願意拖累家人了,偷偷拉著醫生的手,問現在還讓不讓安樂死。病房外,重症監護室外,一批又一批家屬換來換去,抹著眼淚交談的卻隻有一個話題,就是還治不治。
治的話高昂的費用足以拖垮所有平凡的家庭,卻還不一定治得好。不治的話,這是活生生一條人命,是自己血濃於水的親人,又怎麼舍得親眼看著他死亡?
距離生最近的人是醫生,距離死最近的,同樣是。
麵對患者,無能為力,無力回天,或許是對醫生而言最殘忍的兩個詞語。但卻是很多時候,不得不去麵對承認的。
但每個醫生都希望,這種承認和無力,越少越好。
楚雲聲坐在休息室的角落,看著那一張張亢奮而又悲傷的臉,第一次恍惚地感受到了某種不同的感情。
這種感情似曾相識,讓他的神智越來越冷靜,但渾身的血液,卻越來越滾燙熱烈。
“華夏針對癌細胞與惡性腫瘤研究取得重大突破!”
“世界希望!癌症有望攻克!”
“華夏醫學實驗室不日將召開發布會,公布癌細胞實驗結果……”
這是個熱烈的年代。
任何為國爭光的突破和進展都會讓人激情燃燒,奮發向上。
楚雲聲離開實驗室,走回大學宿舍的過程中,在大街上、校園裡,看到了無數懸掛的橫幅和歡呼的行人學生。許多書報亭都在免費派發有關研究的新聞報紙,每個人臉上都是激動和自豪。
宿舍樓裡的人也都去宣講狂歡了,楚雲聲戴著口罩進來,也沒有人注意到他。
整個宿舍樓都空蕩蕩的,楚雲聲循著樓梯上去,走到寢室門口,就看見寢室門虛掩著,透過門縫看進去,裴止玉正拿著一本書站著,仰頭在看牆上貼著的那一首首情詩。
時間長了,那些寫著情詩的紙都泛了黃。
裴止玉背對著門口,窗外的光照進來,將他清瘦修長的身影和洗得發白的襯衫映得有些單薄。
那些光線淅淅瀝瀝地穿透他的身側,帶著散漫陸離的色彩,射進楚雲聲的眼裡。
楚雲聲推門進來,看了眼門邊的熱水壺,拎起來,道:“吃飯了嗎?我去打熱水。”
裴止玉背影一僵,猛地轉過頭。
“以公謀私,在實驗室裡,你的藥我配出來了。”楚雲聲摘下口罩,笑了笑,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來,“平衡藥性,調節身體,以後不用再擔心體質可能會控製不住。”
裴止玉靜靜看著楚雲聲,抬起手,卻沒去接那張紙,而是一指點在楚雲聲胸口,慢慢寫道:“楚醫生,你來晚了——已經控製不住了。”
“胡扯。”
楚雲聲笑罵,握住裴止玉那隻手輕輕一吻:“我去打水洗洗,晚點兒。”
勞累的楚博士回到宿舍也依舊勞累。
半夜結束勞累之後,楚雲聲把這具想念已久的熟悉的身體摟進懷裡,壓實被子,遮蔽了外頭的寒冷,手掌慢慢順著那片光潔如玉的背,低聲說著保密條款之外的半年來的生活,時不時問問裴止玉過得怎麼樣。
兩人對比一下,楚雲聲過得枯燥緊張,裴止玉也不遑多讓。
楚雲聲在被窩裡用手掌掐了下裴止玉的腰,量了量,又瘦了一圈。
“什麼時候回去?”
昏昏欲睡之時,楚雲聲感受到裴止玉在他胸口寫的字,精神微振,想了想,低聲道:“一個月之後,第二輪實驗開始。”
裴止玉趴在楚雲聲胸口,沒有抬頭,而是等了片刻,抬指寫:“我申報了物質能源武器的實驗,也是一個月後開始。”
楚雲聲睜開眼,有些意外。
他和裴止玉從來沒有談過關於未來的規劃,他也從來沒有從裴止玉的口中聽到過什麼野心和信念。但裴止玉的手指按在他胸口的力度卻告訴他,裴止玉不說,但那些東西,不代表沒有。
相對於楚雲聲的冷眼旁觀,和有所保留的幫助,真正置身於這個時代的裴止玉,或許才真的擁有對某些東西的執著與熱愛。
“這個時代,這個國家,需要更多的東西。我從前不知道我應該做什麼,我能做什麼。但現在我知道了,我就應該去做。”
胸口的熱度熨燙。
楚雲聲抬手慢慢揉了揉裴止玉的後頸,低頭和他接了一個短暫而溫柔的吻。
兩人都沒再說話,但在這個吻中,卻仿佛都理解了什麼。
接下來的一個月,楚雲聲和裴止玉仍舊留在了學校裡。
楚雲聲提前進行了考試,準備直接進入醫學實驗室進行一段長時間的實驗。裴止玉也很忙碌,各項保密條款在實驗還未開始前,就讓他不得不減少了回家的次數。
這次離開之前,楚雲聲特意去見了裴昕南,打探池周周的消息。
霍家因為前段時間過於出格的舉動,已經被排除出了某些圈子,霍天因為以權謀私,也被革職調查了。而被順利送進監獄的池周周,聽說還算得上安分。
“你怎麼這麼關注池周周?”裴昕南麵對楚雲聲的詢問,感到奇怪。
楚雲聲看著裴昕南懷疑的神色,想了想,將他這段時間研究出的第二份藥方拿了出來:“他身上有點問題。”
裴昕南接過藥方,臉色微變:“這是……”
楚雲聲道:“在得知止玉藥性失衡形成的奇特體質後,我就有些懷疑池周周的不對勁了。霍文在剛到馬鞍村時,和池周周的關係並不親近,但後來兩個人卻在一夕之間,突然親密起來了。”
“裴爺爺的死,是霍文為了池周周做的。算不上多長時間的相處,霍文不傻,就甘願為池周周這樣做嗎?”
“他的種種行為,和之前的霍文都不太一樣了,這讓我一度懷疑霍文是中了邪。”
楚雲聲留意著裴昕南的表情變化。
關於霍文這段,純屬他的推測,但原劇情中裴昕南前後對待裴止玉完全不同的腦殘態度,就是最好的佐證。所以楚雲聲說起這話來,也不怕裴昕南拆穿。因為他相信,霍文確實是在池周周的影響下變了。
“科學地講,世界上不存在中邪這樣的說法。”
楚雲聲繼續道:“我在實驗室時谘詢過很多前輩,其中有一位教授提到,馬鞍村附近的山坳裡,曾經在民國時期建立過一個藥蟲培育基地,後來在新中國成立後就被毀了,當時的藥蟲都被銷毀了,但也可能有那麼一兩個成為了漏網之魚。”
裴昕南一點就透,當即反應過來:“你是說,你懷疑池周周在小時候可能吃過或者接觸過這種藥蟲,致使他的身體也像止玉一樣,藥性衝突,產生了某種變異的特殊體質?”
楚雲聲點了點頭。
這個推測是楚雲聲查閱過多方資料才得出的。
而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池周周會在後期和裴止玉無冤無仇的情況下,唆使裴昕南那麼對裴止玉。很大可能,就是池周周知道了自己的身體情況和裴止玉的身體情況,害怕有人將其聯係起來,發現自己體質的秘密。而沒了這種一上床即成癮的體質,池周周恐怕就無法再讓這樣一群有權有勢的男人圍繞在他周圍。
“他這樣的體質比起止玉的來,更加危險,更容易成為被利用的殺器。這份藥方就是將他的體質調理回正常體質的。”
楚雲聲解釋道。
裴昕南對於這樣的事情感到有些匪夷所思。他凝眉盯著藥方看了一會兒,突然意識到什麼一樣,猛地抬起頭看向楚雲聲:“等等,止玉的體質……你是怎麼知道的?”
※※※※※※※※※※※※※※※※※※※※
裴昕南:好像有哪裡不對:)
*
*
大家放假狗作者加班,大家上班狗作者開始放假,開始休息補更新,_(:з」∠)_負荊請罪,今天約有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