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萬人迷 13.(一更)(1 / 2)

楚雲聲自從來到京城大學之後,已經很少出手幫人看病了。畢竟在這裡他隻算得上一名剛剛入學沒多久的學生,而並不再是那個混跡在山野裡的新手大夫。

但很少,不代表沒有。

從半年前的寒假開始,教導楚雲聲的那位老教授就將楚雲聲帶進了自己名下的診所裡實習,並會在節假日帶他出去義診。

而出現在京城大學大門口攔人的,楚雲聲隻看了一眼,便認出來,這來勢洶洶的一夥人簇擁著的已經出氣多進氣少的老人,正是他暑假時義診過的一家養老院中的一位。

“就是他!”

一個戴著草帽的漢子直接蠻橫地攔在了楚雲聲麵前,恨恨地嚷道:“警察同誌!就是他!就是這小子給我爸配的藥,吃了沒幾天,本來好好一個人,這眼瞅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還什麼京城大學的高材生……就是賣假藥的騙子!”

午後人來人往的校門口,一聲大喝直接驚來了四周無數的目光。

許多來往的行人學生紛紛駐足。

跟著這家人一起來的兩名警察眉頭微皺,彼此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年齡稍微大點的上前出示了下證件,對楚雲聲道:“請問是楚雲聲同誌嗎?我們派出所接到報案,報案人聲稱你誤診並販賣假藥害人,致使徐老根同誌臥床不起,神誌昏迷,希望你可以配合我們的調查。”

楚雲聲扶著二八大杠的車把,掃了眼漸漸圍上來的七嘴八舌議論的圍觀群眾,和輪椅後那名目光不善的記者,最後將視線落在了麵前的警察身上。

這兩名警察的態度稱得上公事公辦,措辭也沒有太強的誤導性。如果是平時,楚雲聲不介意跟著去一趟,調查個究竟。但在眼下這種警察媒體齊聚的場麵下,要是他真的跟著這兩個警察走了,那三人成虎,今晚的報紙上就不一定會寫出什麼樣的“真相”了。

更何況,裴昕南給他的有關霍家的警告猶在耳畔,楚雲聲可不會單純地認為這是一場意外。真跟著走了,倒不如置身於大庭廣眾之下,好辦事。

“配合調查可以。”

楚雲聲被周圍充滿懷疑的層層目光包圍,卻沒有太過在意,而是平靜一笑,道:“但警察同誌,你們邀請我配合調查之前,是不是應該確認一下,報案的情況是否屬實?”

草帽漢子聞言愣了一下,旋即怒道:“姓楚的,你什麼意思?我爸人都躺在這兒,這還有什麼實不實的?”

他像是被楚雲聲氣急了,激動地一把將放著老人的輪椅往外一推,展示給圍觀群眾看:“大家夥兒看!大家夥兒來評評理!我爸都這樣了,還有什麼真的假的!你就是狡辯,不承認,仗著有權有勢,欺負俺們工人,是不是!”

“哎呦,這老頭印堂都泛黑了,臉蠟黃,看著像是真不行了……”

“你看那手哆嗦的!”

“哎我知道這帥小夥,是京城大學醫學院的,聽說成績非常好,年紀輕輕就醫術拔群,沒想到……到底是年輕!”

“這可是禍害上人命了……京城大學高材生又怎麼樣,給學校抹黑了!”

議論入耳,那兩名警察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輪椅周圍的幾名跟著草帽漢子來的家屬也開始捂著臉哭哭啼啼起來,一句一個命苦,一句一個害人,還有人撲過來跟見到殺父仇人一樣要抓楚雲聲,被楚雲聲一個轉身,用自行車擋開了。

校門口頓時吵鬨非凡。

後頭的記者更像是逮著什麼大新聞一樣,眼睛發亮,捧著本子狂寫。

在這樣典型的醫鬨環境中,楚雲聲卻沒在意周圍的任何人,而是仔細認真地觀察著輪椅上的老人。

在那兩名警察終於忍不住,要采取強製手段將他帶回去時,楚雲聲解下了車把上掛著的藥箱,輕巧且強硬地擋住了靠近的人。

“兩個星期前,我在京郊的安和養老院為徐先生診病,確認為肝臟方麵的問題,開了一副藥,可供三個星期服用,現在應該還沒有停用——但徐先生身上沒有任何藥味。”

楚雲聲擋開草帽漢子,在老人的身旁略微俯身嗅了嗅,平淡沉冷的聲音像是擁有某種魔力一般,慢慢壓下了周圍的嘈雜。

“如果你想說早就發現藥方不對,停止服藥了,那為什麼今天才來找我?如果你說剛剛發現,那配藥中那些氣味濃重到停藥幾天也無法徹底消散的藥味,為什麼一點都聞不到?”

楚雲聲邊將藥箱打開,邊看了眼張口欲反駁的草帽漢子:“如果你真的是一位孝子,就不該把你的父親帶到這裡來,讓這麼多人圍著,呼吸都成問題。”

草帽漢子額上青筋暴起:“這是我爹,我為我爹討回公道,不該帶著他嗎?你少貓哭耗子,給我滾開,彆碰我爹……”

說著,就要上手去拽楚雲聲,但還沒衝上去,就被圍觀人群中的一個老頭攔住了。

“臭老頭,你管什麼閒事!”

草帽漢子使勁兒掙了掙,卻發現這老頭看著乾瘦,但手勁兒卻比他還大,像是練過,根本掙脫不開。

老頭和氣一笑:“眾目睽睽,想必這位小兄弟就算想做什麼對你父親不利的事,也絕難成功,你又何必如此著急呢?醫學院的幾位教授也聽到消息,正在趕過來了,馬上就能為你父親確診,你大可放心。”

草帽漢子一聽醫學院教授幾個字,臉色頓時一變,目光漂移道:“醫學院教授?能教出姓楚的這樣的害人精的,還能是什麼好醫生!我不信……”

話說到一半,草帽漢子突然感到背後吹來一陣陣的小涼風。

他詫異著轉頭一看,就發現不知何時周圍圍得密不透風的人群竟然自覺地往後散開了一點,空出了一片地帶來,讓輪椅上的老人能透透風。

往來於此的大多都是懂理的人,雖然在這樣的煽動下多少有些偏向性,但卻還是不會真的隻相信片麵之詞。

那兩名警察似乎認識那名出手攔人的老人,聽到老人的話,心裡對醫學院的教授們還是比較信服的,當下就出手又攔住了另外幾名鬨起來的家屬。

情況暫時穩定下來,楚雲聲也不耽誤,快速為輪椅上的老人檢查了一遍。

“肝臟問題更嚴重了……”

楚雲聲的眉頭慢慢皺緊:“哪怕不吃藥治療,也不應該這麼快。這段時間,你們給他吃什麼了?”

楚雲聲猛地抬眼看向草帽漢子。

草帽漢子做賊心虛,被楚雲聲冷銳的眼神看得一激靈,張了張嘴:“你、你胡說八道什麼!明明就是吃你的藥吃的!”

楚雲聲的臉色沉了下來。

他也不嫌棄老人,輕輕扣開老人的嘴,又聞了下衣領脖頸附近:“酒?你們給他喝酒了?還喝了很多?”

給一個肝病嚴重的老年病人酗酒,這會造成什麼後果,不言而喻。

楚雲聲立刻起身:“叫救護車,送醫院急診!”

“不、不行!這是我爹,你憑什麼——”草帽漢子頭上的汗立刻就下來了,不管不顧地一把甩開老頭,衝上去阻攔。

“你爹?”

楚雲聲從藥箱中拿出一份特製的解酒丸,邊塞進老人嘴裡,邊抽出金針,往老人臉上幾個部位快速紮下,聲音冰冷:“我義診時,徐先生已經在安和養老院住了整整一年了。一年前徐先生沉冤得雪,回到家時卻被兒女趕出家門,聲稱成分不好,不認這個爹。安和養老院無償收下了徐先生,一年來都未曾見過有人來看望徐先生,我還當徐先生的兒女已經死絕了。沒想到,今天又見到了。”

“你、你胡說八道!”

草帽漢子氣得臉色漲紅,但卻一時根本想不到反駁的話。

這時候,京城大學內也跑出來一群白大褂:“快快快!病人都成這樣了,怎麼還推出來了!救護車還沒到嗎!”

“彆碰!彆碰!紮著針呢!”

“楚小子這一手金針,可不比老李頭差了!”

京城大學附屬醫院離得很近,救護車眨眼就到了,醫護人員七手八腳抬著老人,草帽漢子等一幫家屬還叫囂著害人要跟上去,卻不想,原本昏迷的老人在即將被抬上車前,竟然突然醒了過來。

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老人哆嗦著手,一個巴掌就扇在了草帽漢子的臉上:“逆子!……逆子啊!”

草帽漢子被扇得一愣,下意識就罵道:“你個老不死的!”

罵聲一出,周圍立刻有無數視線如利箭一樣朝他紮來。

他一個哆嗦,呆了片刻,轉身就要跑。

這時候人們哪兒還不明白,這分明就是不顧老人生死,過來碰瓷的。當下罵聲一片,拉扯著草帽漢子一家子不讓走。

楚雲聲也看向了那兩名警察:“警察同誌,我可以配合你們,去醫院看一看診斷結果,徐先生的病症我也很關心。但在此之前,我也想要報案。”

他淡淡道:“誣陷誣告,也是違法犯罪行為。”

兩個警察沒想到看了這麼一場反轉戲碼,不過他們見多識廣,這也算不得什麼,頂多就是碰瓷失敗,當下帶著草帽漢子就要走。

但也就在這時,那名一直躲在後麵不吭聲的記者突然高聲喊道:“楚雲聲同學,關於你發表在國際刊物上的癌症論文涉嫌抄襲的事,你怎麼看!”

原本打算離去的人們腳步一頓,又將好奇的目光紛紛投射回來。

楚雲聲邁上二八大杠的長腿微微一頓。

對於這件事他早有準備,但現在一切結果還未出來之前,解釋起來是有些麻煩的。

就在他凝眉思索措辭的時候,之前阻攔草帽漢子的那名老人慢慢朝前走了兩步,掃了眼那名記者的胸牌:“是晚報的記者嗎?”

那名記者警惕地看著老人:“你是……”

“我是誰不重要。”老人笑笑,看向楚雲聲,“重要的是,我現在之所以來這裡,就是替國家醫學實驗室邀請楚雲聲同學,參與一項有關癌症的研究。”

那名記者冷笑:“楚雲聲的那篇論文已經有證據證明是抄襲,被抄襲者拿出了完整的草稿,比楚雲聲的發表時間要早很多。這樣的‘人才’,實驗室還要吸納嗎?”

老人搖搖頭,道:“在醫學界,論文隻是口舌。口舌固然重要,但對真正的醫生來說,治病救人的一雙手才是最重要的。那篇論文在發表之前,楚雲聲同學就已經提交了三個論文相關的實驗方案,並且都已經開展了一些日子了。昨天一項實驗取得了重大突破,引起了醫學實驗室的關注。醫學實驗室決定將這項實驗調入實驗室研究中,邀請楚雲聲同學主持。有關癌症治療,我們要的是結果,而不是一篇乾巴巴的論文。”

“當然,楚雲聲同學開始實驗的時間,同樣要比那位‘被抄襲者’的草稿時間,早很多。”

那名記者臉色一白,嘴唇囁嚅,卻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癌症治療,是從古到今,困擾整個世界的難題。我們沒有信心一定將它攻克,但我們願意為了攻克它,而進行嘗試……”

老人不再去看記者,而是朝著周圍圍攏的雙眼明亮的人們道:“究竟成功與否,相信不久後,大家就會得到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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