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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叩闕的消息,風一樣傳遍京城。還沒等聖旨傳出去,各部大臣就已經聚集在奉天殿之外,等待聖訓。
剛剛因為過年而鬆下來的氣氛,頓時變得緊繃起來。大明這位皇帝,和曆朝曆代的皇帝都不同。
曆朝曆代民告官,無論對錯都要流放三千裡,進京告禦狀更是會被地方官當成亂民格殺。而洪武皇帝,卻是古往今來第一位,鼓勵百姓進京告狀之人。
可以申冤,可以狀告貪官,地方官員不但不得阻攔,沿途還要好生接待。告狀之人不但無罪,反而有功。
皇爺雖然不喜歡亞聖那句民為重,君為輕。但是皇帝的心,卻最見不得百姓受委屈。
風有些冷,皇帝和皇太孫在殿,久久沒有發話召見,這些大臣隻能等在殿外,肅立無聲。但明明是冬日,一些官員的額頭上卻滿是冷汗,魂不守舍。
這些冒汗的,都是應天府的官員,事情出在了他們的轄區,他們是又驚又怕。
奉天殿的偏殿裡,老爺子和朱允熥各自坐著,聽著地上的錦衣衛指揮同知,何廣義的奏報。
“回陛下和太孫殿下,杭州的官差並不是杭州府衙的人,而是杭州巡檢司官差!”
“他們一行十人,從杭州出發,奉了杭州巡檢司巡檢孫效忠之命,抓捕趙家人。趙家已經被抓到的家眷,都送回了杭州統一看管!”
“本來,他們出發之時孫效忠說過,可以..........可以用點手段,讓趙家人不明不白的.........”
“那帶隊的官差頭目還算有些良心,沒有痛下殺手!”
朱允熥越聽,眉頭越是緊皺,事情越發的撲朔迷離起來。一個巡檢,管著杭州治安芝麻大的官,也敢讓人跨境抓人?
“沿途,是否有地方官府配合?”朱允熥問道。
“有!”何廣義說道,“據杭州官差交代,每到一處他們都要拜會地方巡檢,兵馬指揮。然後由當地的人帶著,在城客棧,打尖等地查看登記冊,進行抓人!”
“一個巡檢,就有這麼大的能耐?”老爺子怒道。
“杭州官差說,那孫效忠在杭州雖然官小,但是手眼通天,在揚州鎮江等地也有關係!”何廣義繼續開口,“孫效忠雖然是官,但是其家置有絲廠兩座,糧行油行數家,家財豪富!”
“恐怕還不止!”朱允熥冷笑,“這些,隻是能見光的買賣,見不得光的說不上還有多少!”
老爺子微微眯著眼睛,“他們可曾說,孫效忠為何讓他們抓捕趙家人?”
“趙家的案子,就是孫孝忠辦的!”何廣義開口道,“那案子一發,孫效忠就親自帶人辦理,趙家小兒也是他親審的,人證物證都是孫效忠找出來的。一開始巡檢司和知府衙門的捕快,有人說過此案疑點甚多。但孫孝忠一意孤行,並且在杭州知府麵前打了保票,說三日破案。”
聽到此處,朱允熥說道,“皇爺爺,這孫孝忠應該就是此案的關鍵,隻是不知道,他身後是誰?”
“狗賊!”老爺子咬牙,“狗日的賊!”
隨後,老爺子又問道,“杭州那些人說沒說,為何知府衙門不給趙家做主,布政司又不接狀子?”
“回陛下,那些官差交代,孫效忠和杭州知府還有同知關係匪淺,在布政司衙門也有人,和浙江布政司的幕僚師爺,是兒女親家!”說著,何廣義微微一頓,“孫效忠的大女兒,是那師爺兒子的小妾!”
“這算他娘的什麼兒女親家?”老爺子怒道,“不知廉恥的東西!”
“趙家確實被冤枉?隻是不知道他孫孝忠為何要冤枉趙家?或者說,他是用趙家的小兒子給彆人當替死鬼!真正的凶手是誰,他肯定知道!”朱允熥也咬牙罵道,“巡檢掌管治安事,小官大權,若不是趙家人上京,這事咱們永遠都不知道!”
“他們,怎麼敢在京城拿人?可是應天府,誰給他們方便?”老爺子又問道。
何廣義毫不遲疑,“入京之後,杭州的官差拿著名帖,拜會了南城巡閱司指揮使李百勝,上元縣巡檢張宏達。李家送了三百兩銀子,張家送了一百五十兩。李張二人,讓心腹手下,帶著他們在成內外轉悠,並且發了自由出城的路引。”
“哼!”老爺子忽然笑出聲,“一個杭州的巡檢,居然能這麼手眼通天,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官官相護!”說著,麵色一冷,“讓他們滾進來!”